我网上看到一个文集,讲述做家具木业的故事,觉得里面的商业思维和故事写的很好,但是网上不知道为什么,头条里面发布这类文章的账号老是被删除这,以致于每次想看就要去网上再去搜索,我就自己收集在留言板里,然后慢慢在整理吧,以备将来还能再看:
人物: 大姨爹(大姑父) 洪庆风 外号:扁头风 辉煌木业
他表弟盛庆元,羽阳表弟-梁氏家私-(四姨爹),二舅总经理
雨树-作者他哥-团结家具--爸爸创办,鸿斌表哥,杜一隆-职业经理人
川艳-成都毛迭品牌集团 竞争对手,顺德宜居集团
石头钉的儿子铁板钉(川艳干儿子),就是那位娶了顺德诗哲家居品牌集团千金的人
ps:关于大姑父、三姑父他们的家具故事,雨木表哥已经整理成小说,发在番茄小说,名字是《我家族做木业的那些年》。我觉得应该和这篇还是不一样的,不过应该写的也不错吧,我还没看完
具体内容有点凌乱,见留言板:
本文首发于:辉煌木业洪庆风的商业故事-忆秋年 - Blog
00年初,成都一家老牌家具厂,员工顽劣,高额负债,濒临倒闭。川艳收购控股之后,进行激进改革,管理层组织员工罢工抵制,厂长都急疯了,她却笑了。最后参加罢工的都哭了。
这个家具厂据说在成都家具行业兴起的时候就办了,中间经历过辉煌时期,声名赫赫,但到了这一年,已经崩坏到不成样子了。
中间经历了些什么,不清楚,但川艳到了成都的时候,厂里就是有八九个股东,几千万的债务。
毛迭是这个厂的厂长兼董事长。
这天股东开会,他就直接问大家要不要宣布破产?
有人就直接说了:破产不如跑路吧!核算了一下,债务已经远超资产,宣布破产基本上我们几个都逃不了要坐牢的。
说明一下,那个年代,很多贷款都是公司股东要签担保的,有连带责任。经营不善的公司,如果不签连带责任,银行都不给你放款。
不过这天,毛迭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救星,就是川艳,这个经历丰富,但此刻其实也才三十出头的女人。
川艳愿意接手这个厂,并且接手所有的债务,让这几个股东都解脱了,还能依据股份多少获得一笔不少的股份转让费。
他们都踊跃签了字,拿钱走人。
几天之后,几个股东发现,其他所有的股东都把股份卖给川艳了,就持有32%股份的毛迭没有。
后来才知道毛迭和川艳住一起了。
有的股东大呼:上当了。
其他人却说:到底谁上当了还不知道呢,她以为在这里做家具厂好做吗?好做我们还需要跑路吗?
多数人还是笑的,因为,起码不用为那些欠款担心受怕了,也不用为那些生产线的管理们窝心了,还能坐着看川艳和毛迭的笑话。
川艳组织厂里生产线的管理层开会,宣布工厂要进行改革。
川改革必然就要触及一些人的利益,而川艳的改革非常激进,触及了大多数管理层的利益。
管理层纷纷抵制川艳。
川艳直接说:我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我是这个公司绝对控股的大股东,我只是通知你们执行改革方案。
说实话,你们把这个厂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都是了色。
管理层瞬间爆炸了,纷纷离席,嘴里骂骂咧咧说要让川艳知道谁才是工厂真正的控制人。
毛迭急忙说好话,并劝川艳说:这班管理层虽然干活不行,但如果你得罪了他们,搞破坏可是最在行的。
川艳白了他一眼,说:你不明白我留下你是干什么的吗?你只需要做好两件事,一是伺候好我,二是执行好我说的话。
别的,你就不用多想了,如果没这个觉悟,你也领钱走人吧!
自从被我大姨爹从梁氏木业赶出去之后,川艳一直脾气不太好,性格也怪异了许多。
毛迭就直接闭嘴了。
第二天全厂大罢工,几乎没几个人来上班。
川艳对他们发出通牒,按照法律和厂里的章程,只要旷工三天,就可以开除了。
带头旷工的管理层都笑了,对川艳放话:“你就别威胁说开除了吧!只要你不来向我们鞠躬道歉,请我们去上班,我们都不会踏足厂里一步。”
川艳笑了,说:难道换一批员工有那么难吗?
毛迭说:还真有这么难啊!只要几个人说句话,在本地是不会有家具工人敢来我们厂上班的。
川艳又笑了:难怪,有这些人在,你的厂不倒闭才怪呢。
毛迭说:这厂现在不仅是我的,也是你的啊,你一点都不急吗?
川艳说:这才不是我的厂呢,急啥?
毛迭瞬间就懵了。
许多天之后,川艳都没有向罢工低头,也没有招募新的员工。
那些组织罢工的管理们都一头雾水。
再接着,他们就得到消息,川艳已经把厂房卖掉了,卖给了一个大公司。
川艳对毛迭说:你的厂一共就两样东西值钱,一个是品牌,二个是厂房那块地。
那些了色,他们能自己罢工被开除,我真是太高兴了,省了一大笔遣散费。
就这个数量的工人,如果按走正常程序,没有两千万的离职补偿,真遣散不掉。
毛迭:原来你买我们厂,就是卖地套现?那我们现在把贷款还掉,再把品牌也卖了?拿钱走人?
川艳:你想错了,我买你的厂最看重的就是这个曾经名声显赫的家具品牌,多少钱也不卖,我卖地套现恰恰是为了更好地做家具品牌。
毛迭:我不懂,你如果是为了做家具,为什么要把厂房卖了?
川艳说:成都是大城市,寸土寸金,普工工资又高,在这里开厂再怎么努力都赚不到钱的。
生产线必须放在四线小城市。
而且不是自建,自建的扩张太慢了,要找地建厂,要招募训练工人,还要磨合生产管理团队。
而我要利用成都作为全国四大家具市场之一的地位,便捷的物流条件,做一个销售公司,迅速打造出一个一流的家具品牌。
我们的公司只需要着眼于设计、宣传和布局销售网,生产全部交给代工,贴牌。
川艳之前在操盘梁氏家私的时候,对各地家具生产基地都有所了解,早就定好了几家颇具实力的厂家给自己做贴牌。
短短几年间,她就在全国各大城市疯狂地开了上百家家具专卖店!销售额呈指数增长趋势。
她积蓄了足够的资本,回到了我县,入股了我爸的死敌“石头钉”的厂。
是的,川艳就是当年被我大姨爹和亲戚们赶走的那个四川妹(前面多篇文字提到过她),现在她回来了。
表弟发奋图强,亲自管理他爸遗留下的公司,发现公司给亲戚的卖场供货,竟然被亲戚拿走了3倍利润,简直是吸血。他开除了装糊涂的销售总监。最后竟把公司做垮了。
00年代中期,大姨爹在经开区成立辉煌木业集团之后,找了个动作明星代言,把自己的品牌打响了,销量蹭蹭暴涨。
辉煌木业实际擅长的是产品设计、品牌宣传和营销网络布局。
而他的产品来源主要是家族的新旧两厂,即我爸的团结家具和羽阳表弟的梁氏家私。
这时候,二舅刚刚从梁氏家私总经理位置上被撸下来。
我爸劝说羽阳,不要放弃二舅,虽然二舅确实劣迹斑斑,但目前来说,羽阳是没有能力自己管这家企业的。
羽阳说:“我现在,谁都不信了,尤其是亲戚,我现在就要自己管理企业,我要发奋图强。”
大姨爹嘲讽说:“我最怕咱们家族企业的二代们要发奋图强,找个职业经理人,盯着他干活,能守住这份家业就不错了,发奋就免了吧。”
羽阳见自己被看扁了,他马上就在公司宣布自己兼任总经理。
几天后,一个客户维护找到羽阳表弟说:“老板,我想向您汇报一个重要事情,之前您二舅一直在向您大姨爹输送咱们公司的利润。”
羽阳表弟:“怎么说?”
客维说:“老板您看,这是我们厂紫檀色系列的床,在辉煌木业专卖店的售价达到2000元每张,而我们厂给他们的出厂价是1400元一张,抛去成本1200,我们的利润大约在200元。”
羽阳表弟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公司开这么大的厂,费那么多心力生产出来的产品,最终利润只有200块,而我大姨爹只需要拉到卖场去倒个手,就赚了我们的3倍之多?”
客维说道:“你大姨爹的辉煌木业,几乎没有生产线。
他卖的产品70%是从我们公司进货,所以他对我们公司的依赖程度是极高的,过去一直在吸我们的血。
只要我们断了他的货,他的公司分分钟崩溃,以后就不敢在您面前趾高气昂了。”
羽阳只要想起大姨爹在家族议事厅堂上,对他和其他晚辈训斥的样子,就来气。
羽阳问:“你咋不早说呢?”
客维说:“我只是一个底层员工,还没有跟老板说话的资格,今天我是绕过两级领导来向您汇报这个消息的。”
羽阳说:“行,回头我提拔你。”
他把销售总监叫到办公室,直接问他:“辉煌木业紫檀色系列是我们公司供的货吗?”
销售总监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如实回答道:“是的。”
随后羽阳又问了卖场销售价格,出厂价格和成本,与客户维护说得分毫不差。
羽阳瞬间爆炸了:“原来你都知道啊?为什么从不告诉我?”
销售总监说:“我没看出这个有什么问题啊,200元这个利润在行业内已经算高的了。”
羽阳吼道:“可是你明明知道他能卖出2000元的。”
销售总监说:“2000元是贴了辉煌木业的商标才可以的。”
羽阳:“就那一个标,你不会让人去印一个吗?”
销售总监:“这个商标里面蕴含的东西可不少,我们公司是接贴牌单子做的,没有也不需要自己的商标。”
羽阳已经气到脑子充血了:“要你这种销售总监有什么用?你是我二舅提拔上来的,你跟他就是一伙的吧?现在你被开除了,现在去财务部领离职补偿吧!”
销售总监还想说什么,不过想想算了,直接就走了,转而进了“石头钉”公司。
羽阳当即任命之前那个客维做了销售总监,让他走马上任的第一步,就是向辉煌木业提价,将出厂价格提到1900元。
大姨爹和辉煌木业集团的人直接懵了。
大姨爹知道这里有问题,就叫我爸去找羽阳谈谈。
我爸找到羽阳,把我家厂里给辉煌木业供货沙发的数据给他看。
原来我家在生产产品上的利润也是只有大姨爹卖场利润的1/3。
羽阳说:“就这你也干?你在蒙我吧?你跟大姨爹和二舅都穿一条裤子,我还不知道你们。”
我爸说:“大姨爹给我们这个价格已经高于市场价了,而且大姨爹为了帮你拓展销路,在他的每个专卖店都把最好的位置用来展示你公司供货的产品。”
羽阳说:“他这是在吸我的血,当然要大口大口吸了。这么高的利润,他卖得越好不是吸得越多吗?”
羽阳丝毫不听我爸的话,直接就甩脸走人了。
大姨爹也不跟他多客气了,直接找了另一家厂代工,替代了梁氏家私的位置。
我县家具厂几千家,找代工还是非常容易的。
一段时间之后,羽阳公司的产品严重滞销。
新任销售总监说,是产品质量出了问题,羽阳把个管理层挨个叫到办公室训斥。
而这时候已经被川艳控股了的“石头钉”公司第二次向羽阳公司的骨干们抛来橄榄枝,大批之前忠于梁氏家私的生产管理们跳了槽。
羽阳的公司越管越乱,最后有人告诉羽阳,那个新任销售总监,入职梁氏家私之前在成都某个品牌公司任职,而那个正是我家族死敌川艳的公司。
羽阳这时候后悔已经太晚了,梁氏家私已经只剩下个躯壳和大量积压的产品了,濒临倒闭。
羽阳崩溃了:“我以前吃喝玩乐,公司好好的,怎么我发愤图强,却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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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雨木表哥
作者
18
总是有人质疑我是在编故事,写小说,质疑我家是不是有家具厂。我特意贴了几张我家族企业的产品。以后还会继续贴,直到我家族创业历程全写完再开始卖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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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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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封慕谣
16
亲戚就是这样,明明你对他很好了,可是他还是认为你在占他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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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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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罕默德阿普拉兹瓦塔
13
做生意的大忌就是眼睛盯着别人的钱包 你只需要考虑你的利润 别人赚多少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从我经商的经验来说 但凡在盯着我利润的坚决不予合作 哪怕我会短暂的失利 但和长久的安全来讲 我认为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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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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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年代中叶,石头钉的家具厂连年亏损,贴出告示要卖厂。一个女人愿意入股51%,石头钉想脱手全给她,她说,你不继续做总经理我一个股也不会要。石头钉却不敢。但最终他还是赌赢了。
我家隔壁的石头钉家具厂产品质量做得太差了,早年因为大家信息不对称,让他赚了好几笔大的,吃到这一年,已经空了。
他不得不贴出告示来卖厂。
大姨爹对我爸说:“你把石头钉的厂买了吧!”
我爸说:“他这个厂子工人又不太行,我收过来干嘛?你自己不是缺乏产能吗?你收啊!”
大姨爹说:“我缺的是熟练工人,收过来也救不活这个厂。
但你有熟工,可以把老厂一半的工人拉过去到他厂里,再从他厂里拉一半的工人到你厂里,让你的熟工带他的劣工。
都是本地一方水土的人,差不到哪里去,带一带就都能好起来。”
我爸还是没有同意,说:“这些三流工人,我从哪不能招一堆回来?要他们干嘛?都是些痞子。”
大姨爹:“关键是,石头钉机器和厂房都是专门用来生产跟你同类型的沙发,如果被别人买去了,你就多了个竞争对手。”
我爸却说:“石头钉我都把他挤得倒闭了,来别人,我不一样挤死他?”
大姨爹:“石头钉起家是靠强买强卖的痞子做派,他不会管理。但换个人来做,就很难讲了。你还是把他厂收了,两隔壁,少一个对手,多一条财路。”
最终大姨爹也没有说服我爸。
石头钉的厂好长时间都没人来收,直到有一天,来了个女人。
对就是川艳,石头钉认得她。
川艳开门见山就说:“我要入股51%,还是你当总经理。”
石头钉:“你买了51%剩下的我也送你,我不想干这行了。”
川艳:“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石头钉:“我知道,你要干‘扁头风’(我大姨爹),我干不过他,我现在就想卖掉走人。”
川艳不紧不慢地说:“在这个县,倒闭要卖的厂少说也有几十家,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别家而要你家?”
石头钉:“我知道,我不是不想干,是知道他多厉害。你以前也被他从梁氏家私赶走了,既然你我文的武的都不是他对手,换个地方,好好活着不好吗?”
川艳:“我一个外地女人,不怕他讲道理,也不怕他讲法律。可他要对我耍流氓,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实际上川艳丢失梁氏家私是公家人判的,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接受事实,硬说是大姨爹耍流氓而已。)
你也是痞子一个,只是没他胳膊粗,两隔壁,被他压制了有十几年了。
现在我这里有一根大铁棍,就看你敢不敢往他头上招呼了。”
不知道为什么,川艳总是能让一个男人燃起热血。
当初四姨爹被我家族认为是个懦弱的人,都在她的怂恿之下从我家老厂辞职开了新厂(梁氏家私)。
毛迭把成都老牌家具厂做败了,濒临破产,在她的刺激之下也重新雄起了,把品牌再次卖到超过我家族三厂(辉煌木业、梁氏家私、团结家具)之和。
她确实有这么一种魔力,能让男人忘记自己有多废。
而对石头钉也是如此。
入股石头钉的厂子之后,川艳先开除了一部分人。
而后就从梁氏家私拉走了一批骨干,这些都是她之前在梁氏家私的老部下,数量不多但引起了二舅(梁氏家私的总经理)的警惕。
二舅马上就建议老板(羽阳表弟)搞股权激励,借此留住人才。
羽阳搞了,给管理层分了20%的股份(其中二舅一人得了10%),止住了这股离职浪潮。
后来羽阳在自己别墅开party,莫名地被狐朋狗友陷害,进去了局子里。
家族人说是川艳指示的,但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瞎猜。
二舅没去捞他,反而试图趁他不在,骗得他的授权,引进第三方资本,又搞第二次股权激励。试图把羽阳股份稀释到45%,抢夺公司控制权,不过被大姨爹挫败了。
(这一段之前的文字也详细写过。)
大姨爹捞出羽阳后,把二舅撸下来了。
后来羽阳发奋图强,自己兼任了总经理,一番骚操作自己把梁氏家私搞垮了,骨干全部被川艳吸收到了石头钉的厂。
得益于梁氏家私骨干人才的补充,石头钉厂里生产的沙发质量迅速得到提升,已经不低于我们家厂了。
为了对付我爸的团结家具,川艳指导石头钉的儿子去追诗哲集团老板的女儿,竟然也成功了。
这个操作我至今不明白怎么成功的。
之前诗哲的订单占我爸厂里销售额的40%,如今全部被石头钉收入囊中。
我爸因此一蹶不振,直接退休,叫我哥雨树回来接管了家具厂。
石头钉再次通过降价,试图抢走顺德宜居集团给我家厂的订单,幸而大姨爹指点,我哥雨树成功守住了订单。
雨树为了求生存,一改之前做贴牌单子的思路,开始自建销售渠道,走品牌化路线。
初期很成功,雨树信心大增,贷款大肆扩张。
2008金融危机一来,就陷入困局。
但石头钉的厂利用川艳和毛迭在成都的家具品牌公司的全国销售网,彻底压制了雨树的公司。
最终我家的公司资金链断裂,死在黎明之前。
以上基本就是川艳搞垮我家族新旧两厂的始末吧!
也间接促成了大姨爹想要家族企业集团化的目标,因为他把雨树和羽阳的公司都收购并入了辉煌木业集团。
在指定员工奖励目标上,五舅建议把目标定高一点,好让员工拼命努力,最后如果实现不了还能省下一笔钱。大姨爹说,胡扯,你不去跟员工计较一斤肉的钱,他才不会在意你在他身上赚了一头猪。
那年,家里小聚会的时候,五舅看到鸿斌表哥在一旁研究制定激励员工的条款。
其中有这么两条,是说对销售人员和厂里工人的奖励。
鸿斌表哥制定的标准是,厂里的工人,如果次品率能比去年还低0.5个百分点,就有奖励。
销售方面,单个组销售人员,能卖出比去年超10%就有奖励。
五舅就说:“你这么搞是不行的,你这要求太低了,技术也在进步,市场在进步,你对员工的要求也要进步。
车间次品率至少要比去年低1个百分点,才能给奖励。
而销售人员,怎么也得比去年多卖20%才能奖励吧?”
大姨爹过来笑着说:“你这么搞,员工可就太难做了,次品率要比去年低1个百分点才有奖励,万一这个车间很努力了,次品率比去年就低了0.9个百分点呢?
而销售人员如果也很努力了,比去年只多卖15%怎么办?”
五舅说:“公司规定是这样,他们没实现,那就不能怪咱们了。咱们还省了一笔奖金呢!”
大姨爹说:“胡扯,你这样就严重打击到了员工的积极性了。
如果公司把目标定得太高,员工觉得即便努力也不能确保自己的努力能得到相应的奖励,那么他们很可能就会放弃努力,甚至放弃我们公司。
最终损失最大的还是老板。
按我的来定,车间次品率只要跟去年相同,就可以给员工一个基础奖励,金额不大,意思意思。
如果员工努力能把次品率降下来,每降下0.1个百分点,都要给相应的奖励,次品率下降越多,就奖得越多。
这样,不管员工努力到哪个段位,都有相应的奖励,才能最大限度地激励他们努力奋斗。
销售人员也是如此,只要跟去年销量相同就给个鼓励奖,能多卖,每多卖1%,都要有相应奖励增幅。”
鸿斌说:“这样不好吧!我们引进了一批新设备,又加大了广告经费。
你之前跟我说明年的基本预期都是次品率能低0.5个百分点,销售额能提高10%。
我们这样定奖励目标,员工不是轻而易举就达到了?白送钱给员工?”
大姨爹说:“不能这样说,虽然因为引进了部分新设备,次品率会自然下降0.5个百分点,也因为我们广告力度的加大,销售额会自然提升10%。
但这些员工哪知道啊?你说他们未必信,他们只知道自己成绩有上升。
如果这一部分自然增长,你给不到员工相应的奖励,也会打击员工的积极性。
作为老板怎么能在这些小问题上跟员工斤斤计较呢?
我们住别墅的时候,员工是不是也要跟你计较一下买别墅的钱是不是他给你赚出来的呢?
对员工,咱就要站在员工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你不去跟他斤斤计较一斤肉的钱,他就不会在意你在他身上赚了一头猪。”
鸿斌表哥说:“也是!”
五舅则说:“有道理啊!”感觉好像学到了的样子。
旁边的8岁的慕谣表妹(五舅的女儿)就问他:“爸,你学到了吗?”
五舅说:“我学到了啊。”
慕谣表妹说:“那以后你得从我考了40分开始,就给我相应的奖励,而不是一定要等我考了60分以上才有奖励。
60分是及格线啊,太遥远了,你这样太打击了我学习的积极性了!”
五舅说:“对,考了40分可以奖励你一顿皮鞭。”
90年代,在佛山家具市场,四姨爹试图将沙发卖出高价来为厂里赚更多钱。大姨爹怒斥他:“既然2000我们就能赚,为什么要卖2100?把顾客变成长期顾客才是最赚的事情啊!”
那年,家具滞销,大姨爹亲自到佛山去视察销售现场。
当时是四姨爹押着沙发到佛山,在家具市场临时租别人的半个门面摆了几张样品展销。
大姨爹问他,情况怎么样?
他说卖得不多,不过有不少意向顾客。
大姨爹,什么叫意向顾客。
四姨爹说:“就是他们看了我们的沙发,对我们沙发很有意向,这些人我都留了电话或者名片,跟他们保持着联络。”
大姨爹说:“扯淡,都给我划掉。我们不需要任何意向客户,进店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我们客户,一种是别人的客户。”
四姨爹不知所措,说:“这些人确实是对我们的产品有意向啊。”
大姨爹:“有意向就直接交底价下通牒,逼他就地成交或者就地拒绝,不要做过多无效的客户沟通。
你是不是不敢说太直接的话?害怕别人拒绝?……但如果注定不满意,他不说出口,就等于没拒绝吗?
如果他评价说我们产品很好但要考虑考虑,那多半是不满意我们的货,
我们做的是批发生意,面对的是生意人,都是老江湖,是不是他想要的货,一眼就看出来了,需要啥考虑?
真想买也不会先夸奖你的货。
而他对货的款式、质量不满意,我们是改变不了。
如果我们有别的款式就直接拿出来给他看,如果没有就放她走,也不用再浪费时间联系了。
如果他对我们的货挑三拣四,批评说我们质量不行,那未必是真的认为质量不行,可能只是想要压价,你也别反驳他,直接承认他说的这些不足。
并且感叹一下他是懂行的人,然后跟他说我们价格上可以少一点,把底价亮出来。
他以为是自己的锐利的眼光把我们价格压下来了,其实我们本身就有一个虚价,只是把虚价挤掉了而已。”
如果一个人不指出我们的货物的缺点,直接砍价,这种人要么只是来打探行情的,要么是一眼看中。
你直接问他想买多少,多少钱愿意买。
他没有意向卖,自然说不出来,也自然被你逼走了,你也不用把他归为意向客户,浪费时间去联络。
他能说出来,那就是顾客,他买得多,咱就说量大从优,把底价亮出来。
即便量少,你也告诉他为了下次的生意,给你底价。
总之对想买的人,我们就顺着他的心意,把底价亮出来,并且让他认为是他的经验和小聪明套出了我们的底价。”
四姨爹说:“有个问题,为什么你只要知道对方是想买的客户,就直接亮底价呢?
咱不是需要跟他沟通一段时间,试探一下他的口风,也许咱能卖个更高的价格呢?”
大姨爹:“为什么要卖更高的价格?”
四姨爹:“为厂里赚更多的钱啊!比如咱这个2000一套是底价,卖出2100不是就多赚了100吗?”
大姨爹怒吼道:“明明2000就能卖,干嘛要卖2100?”
四姨爹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多赚钱啊!”
大姨爹:“我们在小县里开厂,价格是我们的最大优势,2000卖给他,他尝到甜头下次还找咱买啊。
甚至我们的货一到佛山,就卖完了,临时店面都不用租了,直接带钱回家,节约的钱和时间也是赚到的啊。”
四姨爹很尴尬:“那只要探出来他真想买,就直接亮底价?”
大姨爹:“对啊,2000我们就有得赚,你多赚他100块干嘛?努力把他发展成为长期客户才是最赚的事情啊!
我们是厂家,做批发的,最重要的是,要快速卖掉,回款给厂里。
厂里赶紧进木料,扩大生产,这样能提高资金周转率。
本钱每多周转一次,就能多赚一遍的利润。
客户越来越多,生意越做越大,就算毛利不高,咱也能通过规模优势降低成本来更多地获利。
同时我们卖得越多,竞争对手就卖得越少,他们迟早被我们拖死。”
四姨爹:“我知道了,做生意一定要果决,是不是自己客户以最快的速度探出来。
不是自己的客户,别交了底价。是咱的客户,以他最舒服的方式交底价,快速成交。”
大姨爹:“就是这样。”
四姨爹按大姨爹的话去做,果然很快就成交了一单。
成交完,四姨爹还对顾客说:“谢谢!”
顾客走后,大姨爹又骂他:“你说‘谢谢’干嘛?”
四姨爹:“礼貌啊!”
大姨爹:“礼貌个啥?前面我们那么努力,就是为了让顾客认为自己低价买到好货了。
你一句谢谢!人家瞬间以为我们赚了多少,他买亏了呢。
你要敬告他,千万不能向别人透露我们的底价,要是每个人都这么低价来买,我们就赚不到钱了。
做生意的只在乎自己赚没赚到,不在乎你画蛇添足的礼貌。”
四姨爹:“哦……我还有个不明白的地方,既然我们是希望底价成交,那为什么还要去试探是不是我们的客户呢?直接给所有人都交底价不是更简单吗?”
大姨爹:“你对所有人都交了底价,那我们的竞争对手不也就知道我们的底价了吗?他直接卖1900呢?那不是就引发了无意义的价格竞争了吗?双方都吃亏。”
(无意义的行业内部消耗,现在流行名称叫“内卷”。)
四姨爹恍然大悟。
家族集团业务陷入危机,裁员?欠薪?半工半薪?大姨爹说:“先给管理层加薪,奖励期权股。”亲戚股东都炸了锅,说,工资都快发不出了,你还给他们加薪?为什么不号召管理层勒紧裤腰带共渡难关啊?
2006-2011年间,在竞争对手川艳的全力围堵之下,又遇到2008金融危机,我家族产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险境。
尽管整个家族的亲戚们都已经把厂子并入到了大姨爹的辉煌木业集团,抱团应对,但形势依然严峻。
大姨爹在集团召开了股东大会,商议应对的方法。都是亲戚。
裁员?欠薪?抵押贷款?
大姨爹说:“当务之急,是给所有管理层和技术骨干加薪,同时奖励期权股。”
大家瞬间炸了锅。
二伯说:“大姐夫,你是不是急糊涂了?公司基层员工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号召所有管理层勒紧裤腰带,跟集团共渡难关的时候啊。”
大姨爹:“你想多了,人家来咱们公司当管理为的就是赚钱,你让人勒紧裤腰,分分钟被川艳全拉走了,能剩下的都是川艳不要的。”
川艳是家族最主要竞争对手,她是先前四姨爹创立的梁氏家私的出资人之一,后来四姨爹意外触电,她被大姨爹带着二舅、羽阳表弟赶走了。
如今她以成都毛迭家具品牌集团的控股股东身份回来了,入股了另一个我家族竞争对手石头钉公司和一票快破产家具厂,对我家族产业发起了全面围堵。
大姨爹继续说:“我们之前说过鞭打快牛的道理。
两头牛拉一个犁,一快一慢,要加快犁田速度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鞭打快牛了,因为慢牛本身能力就弱,从他身上也榨不出什么力气了,但快牛就不同了,一鞭子下去,他能飞起。
但是,当我们遇到危机,草料不够的时候,是先给快牛吃,还是给慢牛吃呢?
当然是快牛了,慢牛饿死也不太要紧。
在集团公司,快牛就相当于管理层和技术骨干。
当我们需要全速前进的时候,要鞭策快牛(管理层和技术骨干),才能带动全公司的人前进。
但现在是草料不足的时候,为了防止快牛(管理层和技术骨干)饿死和跑掉,我们就要给他加料。
至于慢牛,一部分放弃,一部分减料,减料他们也饿不死饿不跑的。
慢牛有个特点就是比较能忍受,减料它也不会跑,因为别的公司也有危机,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接收这些慢牛。
等撑到度过危机,再给慢牛补回去草料吧!”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听不懂。
羽阳表弟说:“大姨爹,你刚刚说的期权股是什么情况?又要稀释我们的股份了?”
我哥雨树说:“期权股,跟之前二舅直接从你梁氏家私拿走的股份不同,它既不是薪资报酬,也不是公司股票。
期权股又叫做股票期权,是集团公司给予管理层在未来(公司度过危机之后)按一个定好的便宜价格购买一个数额的公司股票的权利。”
羽阳表弟说:“原来是将来他们掏钱买股票啊?既然都是奖励,为什么不现在直接给股票呢?”
大姨爹说:“你pig吗?现在给股票,他们转眼就抛售,带着钱走人了。”
羽阳表弟又说:“那直接现在让他们掏钱买股票呢?”
大姨爹说:“现在让他们掏钱买股票,公司现在都快倒闭了,你以为他们是pig?还掏钱买股票?”
雨树表哥说:“股票期权,是公司的承诺,如果他们不走,大家一起努力,等我们度过危机,一起把公司价值做大之后,他们依然可以按现在的这个低价购买股票。
而万一我们真的撑不下去了倒了,他们管理层还没真掏钱,没有负担,所以都能接受。”
羽阳表弟说:“我们不用为他们考虑这么多吧?让他们现在直接掏钱买股票,公司收一笔钱,不是能直接用于应对危机吗?”
大姨爹说:“我不让你们这些家族子弟进公司去做管理就是这个原因,我再多解释一句话,都算我输。
你先出去休息吧!需要你投票赞成票的时候,再进来。”
我爸说:“那基层员工呢?怎么办?”
大姨爹:“前面不是已经说过,基层员工的处理方案吗?”
我爸说:“没有啊,没听到,别人也没听到。”
其他人也都附和。
我哥雨树说:“大姨爹说的慢牛就是基层员工。杀牛就是直接裁掉,慢牛减料,就是半工半薪。
不怕他们跑掉,因为经济危机还没全过去,别的家具公司也紧张,没有人接收他们。”
我爸说:“那这么做对普工不是太残忍了吗?”
大姨爹说:“三妹夫,你也可以去旁边喝茶了,等要投票的时候再进来投赞成票就行了。”
在人力资源方面应对危机的方略,在大部分人还没搞懂的时候就这么出来了。
欣姨80年代开始在我家的团结家具厂工作,现在退休了,她的养老金都被女儿拿走了,人被送回了老家,也不给她钱拿药,也不照顾她。大姨爹怒了,只做了一件事,女儿就乖乖把老人接回了城里。
欣姨从80年代开始,在我爸和大姨爹合伙办的家具厂烧火给工人做饭,后来做保洁。
一直干到前几年才退休。
而最近我爸却听人说她过得很惨。
知情人说,她老伴去世得早,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她还在上班的时候,工资也会拿一些去给女儿补贴家用了,自己也会存一点。
但有一天女儿找到欣姨,说自己想在城里买一套房,希望欣姨能帮一些忙,凑一个首付。
那时候女儿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说买了这套房,以后欣姨就在这套房子里养老了。
欣姨正对自己没儿子以后怎么过而忧虑呢,听女儿这么说,就很开心地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女儿凑了首付。
开始那些年也还行,因为欣姨的身体非常健康,还能帮女儿带小孩,做家务。
女儿女婿让她跟他们住在一起,而且欣姨退休时候公司赠予股票的分红都用来还按揭和补贴家用了。
随着欣姨年龄越来越大了,女儿女婿开始嫌弃她了。
一场突然的大病,让女儿女婿彻底失去了耐心。
女儿早就掌握了欣姨领取股票分红的小本本。
现在他们知道老人再也干不动活了,她一出院,直接就被接送到了乡下老屋里去了。
欣姨发现不对劲,就对女儿说:“你要把我扔到这乡下来,你得把我的股票本本还给我啊,医生说我还要按时拿药吃呢!”
女儿说:“你这病肯定也好不了了,药那么贵,还是别吃了吧。
我儿子快讨老婆了,我要再给他买一套房呢!哪有多余的钱给你买药啊?”
欣姨说:“不是啊!医生说我这病只要按时吃药,好好休养,就能稳住十几年不复发呢,我得活久一点,这个股票的分红才拿得久啊。”
女儿说:“这个你就别操心了,你要是走了,股票就是我继承了,我会替你拿久一点的。”
就这样欣姨被遗弃在老宅,那个知情人是先前受她关照过的一个后生,便一边照顾她一边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爸。
我爸赶紧去看了欣姨,了解所有情况之后就和大姨爹说了。
大姨爹气愤不已,想到过几天就是股票分红的日子,决定到那天来收拾她。
等到股票分红的那天,欣姨的女儿来领分红了。
因为今年公司效益极好,欣姨这点股票,经核算能分到十来万的红利。
工作人员一看她这个本本的名字,就直接叫来大姨爹。
大姨爹告诉她,这个分红不能给她领走。
欣姨女儿很气,说:“别人都领到了分红,你不给我,怎么可以这样?”
我大姨爹笑了:“你是欣姨本人吗?这个股票分红是需要本人亲自来才能领取。”
欣姨女儿说:“你这什么破规定啊?是不合法的,我要去告你。”
大姨爹说:“去吧!”
她去找到律师之后,律师看了这个股票本本一脸懵,直接告诉她这个根本就不是股票,股票领取分红的方式也不是这样啊。
欣姨女儿却说:“往年我妈就是这样拿着这个本子就领到分红了啊!”
事情回到若干年前。
欣姨等一批老员工退休的时候,我爸知道他们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没有存钱的习惯,而因为早年我家的家具厂是个体户的模式,都没有交社保。
等到后面正规起来,开始给所有员工都交了,但像欣姨这种交社保年数不多的,退休后工资也是很少的。
我爸去和大姨爹商量,虽然老厂(团结家具)已经并入到了家族集团,全部归属于辉煌木业集团旗下了,但这些老员工的养老问题我们还是要给以解决啊。
大姨爹说:“在咱们乡下养老都是靠儿女的。”
我爸说:“儿女要是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大姨爹又说:“我们当年该给的工资都给了,当时也没有强制要求交社保一说,即便诉诸法律,我们也是站得住脚的。”
我爸说:“咱不聊什么法律,就是眼下,我们怎么忍心让这些从我们开始办厂就跟着我们干的老伙计,到了老了,却连基本的保障都没着落呢?”
大姨爹说:“那你想怎么解决呢?”
我爸说:“给他们一笔钱。”
大姨爹就笑了,说:“你给他们一笔钱,回去就被儿女收走了,等于没有。”
然后我爸说:“那就给他们点股票,以后他们能靠股票每年分到点钱养老。”
大姨爹说:“股票是比给钱好一点,但也一样,没多久就会被他们儿女拿去换钱。
这是人性,不是靠你做医生的这点仁慈就能解决的。”
我爸自己是没有太多的办法,但他知道,只要大姨爹想,他就一定能有招。
最后,大姨爹确实想了个招。
公司针对这些在我们厂工作了二三十年,前期又没有交社保的老员工,发行了一种特殊的养老股票。
股票是公司赠予的,记名,不能转让不能继承,遗失可补,生命终止即灭失。
股票分红收益,比照我们公司其他正常股票来给付。
其实这根本不是股票,只是我爸和大姨爹也不知道这玩意该叫啥,就姑且把它叫做股票吧。
最后大姨爹告诉欣姨女儿说,你如果不好好照顾你妈,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直接这笔钱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欣姨女儿二话不说,赶紧回老屋把欣姨接回自己城里房子去住。
我叔办家具厂发了,他岳父和大舅子们要入股他的厂,让他带亲戚们发财。我叔同意了,结果岳父一家把我叔给架空了,分钱都没他们多。我叔愤怒另起炉灶,最后都哭了。
我叔叔,80年代毕业的大专生,以前也是个国企的技术员。
后来看到很多人下海赚了不少钱,尤其是看到我爸之前一直不如他,现在开了家具厂反而比他收入高了。
于是在90年代,我叔叔离开了单位,到处借钱办厂,我爸借了一些给他。
我爸没有借钱给四姨爹,但借钱给了我叔叔。这件事也是四姨爹心中的一个痛点。
结合大姨爹当年借了钱给我爸,也没借钱给四姨爹,四姨爹一直认为大家看不起他。这是题外话。
回到我叔叔办厂的事情上来,我叔叔也问他的岳父、大舅子们借钱,因为那些年大家都不怎么有钱,做点小事业都要四处借、凑。
但叔叔的岳父并不看好我叔叔办厂,当他听说我叔叔把国家分配得那么好的工作都给辞掉了,气得直接让大舅子开三轮车来骂我叔。
岳父说:“当年我同意把女儿嫁给你,就是看中你是高学历,有一个稳定的铁饭碗,结果你竟然傻得自己辞掉了,你现在赶紧去问一问你领导能不让你回去上班。”
我叔叔说:“这个工作稳定是稳定,但收入太低了。”
岳父说:“收入哪里低了?你知道我两个儿子一个月才多少钱吗?加起来没你多。”
我叔叔说:“我哥和他老婆的姐夫开家具厂,一年能赚我十倍的钱呢。”
岳父说:“你能跟他比这个吗?他是有扁头风在里面,赚的是什么钱,你哪里知道?”
我叔叔说:“别人我不知道,我哥他赚的肯定是干净的钱,他这个心肠只能赚干净钱。”
岳父说:“你这个人怎么好赖话都听不进去呢?你就立马给我回去原单位上班,就算降一级,能回得去也可以。”
我叔叔觉得和他聊不下去,直接就喊他去吃饭喝酒。
还好我婶婶跟他爸不是一个思想,我婶婶是特别羡慕有钱人,听说我叔叔要下海经商,是一百个支持。
“早就该这么干了,以前你说在单位里有你的理想,我才不说话。
要我说啊,当初你哥开厂的时候,咱就该过去参一股。
你哥那么惜你,你说啥他会不同意啊?
要是那时候参了一股,你去武汉给他卖家具,那就不会被他小舅子(我二舅)骗掉,也不会被那个外甥(鸿斌表哥)坑了。
咱家都肯定也住上独栋小楼房啦。”
特别说明一下,我爸说我二舅是打牌进去的导致丢了货款,不是有意要骗厂里的钱,但好多人都误传说是二舅骗了厂里的钱。
在婶婶的心理支持,和我爸的实际帮助下我叔叔的厂子开起来了。
初始是不太顺利的,产品一直滞销,他的大舅子们疯狂嘲笑他。
都说:“你一个书呆子,还学人开家具厂,一不懂木匠,二不懂销售,搞笑啊。”
“好好的铁饭碗都给你扔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做生意都是像扁头风那种胆子特别肥,纵横江湖的人搞的啊。”
你一个书生瞎闹个啥?”
岳父更气,说:“我叫你别开厂,你就是不信,现在怎么样?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就是不听我话。”
我叔一度非常苦恼。
后来我爸帮他走了许多货,我叔也渐渐找到门道了,后面就越做越顺,虽然没我家做得好,但也赚了不少钱。
然后之前嘲讽他的那些大舅子们和岳父,一看情况,马上收起矛头,跑到叔叔家里来,叫他带着大家一起发财。
我婶婶想起这些哥哥们之前怎么嘲笑自己就来气,叫我叔叔用棍子打出去。
我叔叔笑了,这是你爸和你哥啊!你还敢打出去?
婶婶说,谁来打谁。
岳父说:“你这小妮子,当年不是我慧眼识英雄,给你相中了这个老公,你还有这个福享?”
大舅子说:“你看那个扁头风,他一个人发达了,带动席家全部的人连同你哥都发起来了,你读了这么多年书,情亲伦理观念不会比他个二流子都不如吧?”
最后我叔想想确实是如此,众人拾柴火焰高。
而且我家厂里就是一堆亲戚,大姨爹、四姨爹 、三舅、表叔、姑父。
我叔他特别羡慕这种出点事情就有一堆亲戚出来撑腰的那种氛围,因为那个年代,痞子流氓小偷强盗挺多的,没几个亲戚,厂里都不敢放钱。
于是我叔叔也就把他这些大舅子们入股了他的厂。
前面两年也确实赚了钱,但是这些大舅子们都自以为是,还以为赚钱了是他们的能耐,越来越架空我叔叔了。
最后分钱,反而我叔叔分得少了。
岳父说:“做家具厂不就这么点事情吗?谁干谁都能赚钱,就看胆子够不够大。人都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我婶婶见自己钱少了,怒了,直接叫我叔叔去另起炉灶,别跟这伙人一起了。
岳父一家特高兴,给我叔一笔钱说,拿着麻溜地爬开。
然后我叔叔就去另开了一个厂。
这次他开的是床厂,因为他觉得沙发厂这些年开得太多了,竞争激烈,利润薄了,而床厂那时候还挺少。
但这次我爸就帮不了他了,因为我爸是只做沙发的,而我四姨爹的厂是做床的。
我四姨爹根本不卖我爸的面子,不会帮我叔叔。
最终叔叔的床厂开了没多久就倒闭了。
他岳父和大舅子们的沙发厂没多久也倒闭了。
我婶婶那个气啊。
胡老板在长沙经销我大姨爹的家具品牌,后来表哥瞒着大姨爹又在长沙授权了另一个专卖店。胡老板大怒,在川艳的支招下,用了一招绝的,最后我家族彻底失去了湖南市场。
00年,我大姨爹的辉煌木业集团在新开区创立了,当时还没兼并我家族亲戚们的厂,而时任公司总经理的是鸿斌表哥。
为了打响品牌,大姨爹请了一个功夫明星来代言,中间还有个蹭明星的代言的桥段,且不谈。
当时辉煌木业集团自己开了许多直营专卖店,为了迅速扩张,也授权了许多经销商的专卖店。
其中在长沙的某家具市场就有这么一家专卖店,经销商姓胡,卖得非常好,零售、批发都做。
这是当时大姨爹公司在湖南的唯一一家专卖店。
胡老板不仅在长沙卖,周边几个城市他都有生意伙伴在卖,从他那里走货。
简而言之,就是他给公司下单,但货直接拉到朋友店里卖,这样就可以少向大姨爹交几个城市的专卖店授权费,胡老板自己中间赚差价,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
鸿斌就对大姨爹说:“这胡老板也太贼了,坑了我们几家专卖店授权费呢。”
大姨爹说:“只要家具卖得动,让他多赚点没事。”
鸿斌说:“我从运货的司机那里得到信息,那些长沙周边城市的专卖店也是明目张胆打我们的招牌呢,品牌费却没交过一分钱。”
大姨爹说:“打我们招牌就对了,帮我们打了招牌,又销了货,少赚几个授权费又怎么样呢?别管他,假装不知道就行。”
有湖南省另外一个卖家具的老邢,看到胡老板家具卖得这么好,就也来找到大姨爹的公司,求做经销商,开专卖店。
鸿斌当然很高兴了,但大姨爹听说老邢也要在长沙开专卖店,直接就拒绝了。
大姨爹说:“长沙已经给了胡老板了,没法再开新店了。”
鸿斌说:“当时跟胡老板签合同的时候,只签的是授权他在长沙开店,没有写独家经营,我们再授权一家也是合法的。”
大姨爹说:“不行,不管合同怎么写的,都不能动胡老板的利益。”
但老邢说:“湖南的情况你不懂,长沙一个市的经济抵得上第二、三、四、五名四个城市的总和,不在长沙开店而在别的城市开,这就赚不了多少钱啊。”
大姨爹坚持不松口。
但表哥在老邢金钱的诱使下,没经过大姨爹的同意,就直接给老邢签了授权合同。
大姨爹知道后,怒骂表哥:“鼠目寸光。”
老邢拿到授权后,就回到长沙,就在胡老板专卖店同一个家具市场开了店。
因为胡老板已经把品牌打响了,很多人都直奔这个家具市场来胡老板那里进货,老邢直接在同一个地方,目的很明显,直接低价抢老胡的生意。
当时管理不规范,产品出厂后,非直营店是自己定价的。
胡老板被迫也低价,然后老邢更低。
胡老板知道,这生意没法做了,要换个品牌卖了。
但他又气不过,有人给他出了个招,直接低于出厂价出货。
等他将所有存货卖出后,这个市场辉煌木业的品牌就做烂了。
胡老板不再进货,直接换了招牌,改卖成都毛迭品牌的家具了。
更绝的是,老胡在专卖店玻璃墙面的展示区还留了一套辉煌木业的残次品,标了个低于出厂价的价格。
但凡有人来买,他就直接说没货了,等进货。
实际上他永远都不进货。
但他这么搞,就坑苦了老邢,前面胡老板低于出厂价出货的时候,老邢一套都卖不出去。
现在胡老板没货了,又留一套辉煌品牌的残次品标低价,老邢的货怎么卖得动?
老邢向鸿斌表哥求救,鸿斌表哥毫无办法。
因为胡老板的授权协议还远没到期,他有权销售辉煌木业的产品,他的残次品又确实是从辉煌木业进的,只是可能他做了手脚。
现在起诉他都没用。
大姨爹说:“这事得解决,不然湖南一省我们都没法做生意了。”
鸿斌表哥:“要不我去给胡老板道个歉,原价收购他那套残次品?”
大姨爹:“你在跟我开玩笑么?这事道歉有用?
道歉是事情解决后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的方式,而不是能解决问题的方式。”
最后大姨爹找了个朋友,去毛迭品牌集团旗下的一个厂家,批发了一批毛迭品牌家具,顺便搞了一张没写地区的的临时销售授权书。
一般厂家是不会签这种销售授权书的,但大姨爹给了相关工作人一笔钱,够那人好几年工资了。
然后把这批货也敲成残次品,直接在胡老板的店很近的地方租了个半个门面,套路和胡老板一样,低价残次品,但不卖的。
最终逼迫胡老板也熬不住了,出来谈判。
大姨爹向胡老板道了歉,胡老板也接受了,双方都用出厂价买下对方手里的残次品,再也不搞阴的了。
即便如此,大姨爹的品牌在湖南的销量从此都不如毛迭集团了。这胡老板在长沙家具市场确实是个大佬。
好在当时毛迭集团卖的产品和辉煌木业不同,所以老邢也有得赚。
那时候大姨爹也并不知道川艳就是毛迭集团的控股股东,她藏得太深了。
等到10年,川艳全面向我家族紧逼,直接让石头钉公司给老胡供货,产品种类和辉煌木业的一样,价格更低。
加上老胡的渠道优势,老邢瞬间懵了。
大姨爹当时自己都难保,救不了老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破产,我家族集团也丢失了湖南市场。
职工的小区来了一群卖保健品的,尽骗老人钱。中年女人跪求老母不要买了,老人还说女儿不孝,直接被卖保健品的拉走了。大姨爹怒了,一出手,附近小区所有卖保健品的都哭了。
这天厂里中年职工老艾,一见到我爸就痛哭流涕,说:“老板,你得管管啊,再不管,我爸的棺材本都要让那些卖保健品的霍霍完了。”
然后,他开始述说他老爸被卖保健品的团队骗了的事情。
这个老艾和他爸都是我们家族企业的老职工了。
他爸已经退休,也是那一批领着“养老股”的员工之一。
他们在我们厂附近的一个小区买了房,很多我们厂的职工都在这里买的房。
一个月前,小区里来了一个卖保健品的团队,就在小区门口开店,卖各类保健品和理疗仪。
开始是以送米送菜的形式吸引老头老太太去听讲座,去一次能领到一斤米,有的时候是几个鸡蛋、一根香肠。
老艾他爸就这样被吸引去听讲座了,从此就陷进去了,已经花出去好几万了。
厂里其他职工家里的老人也有不同程度的在买保健品。
那群卖保健品的无孔不入,专门趁老艾他们要上班的时候忽悠老人家。
关键这些老人家手上还真有点积蓄。
大部分人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女,因为他们身边有太多人被儿女忽悠走财产最后送进养老院的。
我爸就说:“这种事报了公家没有?”
老艾说:“报了,没用啊,这些保健品还真有正规厂家,虽然没有效果,但也吃不坏人。
这就好比燕窝,再贵也有人买,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不偷税漏税就不犯法,至于效果怎么样?
协和医院的医生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药到病除啊。”
我爸说:“这完全是和稀泥嘛!”
然后老艾又给我爸看了一个视频。
视频是一个中年女人在大街上跪着哭求她妈不要再买保健品了,据说她妈陆陆续续已经在买保健品上花费60万了,而这时候中年女人的儿子却正为买不起房子结不了婚而忧愁。
可是老太太根本就不听她的,还说她不孝,最终还是跟着卖保健品的男人走了。
中年女人几近崩溃。
老艾说:“视频上卖保健品的人跟在我们小区卖保健品的人是一个团队的,如果老板不采取点行动的话,我们很快就会跟她一样了啊。”
我爸想想,这事得管,但还真的挺棘手。
直接去劝这些老人,是根本没用的,因为他们这时候只相信他们相信的东西,你说别的都没用。
直接赶走那些卖保健品的,搞不好人家还报公家来抓咱,太难了。
我爸没招了,还得去找大姨爹。
大姨爹想了想,说:“这事得对症下药,老人脑子都有点糊涂,就是容易相信人。
咱直接苦口婆心去劝,怎么也比不上对方的用套路更能迷惑人啊?”
我爸说:“那咋办啊?”
大姨爹说:“咱也得用套路啊!套路对套路,就看谁更会演了,让你儿子找几个会演戏的老戏骨来。”
我爸懵了,不知所云,还是叫我从市里话剧团找了几个退休的老头老太太过去了,听大姨爹的安排。
第二天上午,那个卖保健品的团队,又大张旗鼓的开始吹嘘保健品的功效了,吸引了一群老人,其中老艾的父亲也在。
突然出来一个老头,指着那伙人就骂:“我吃了你的药,现在全身都痛啊!啊,好痛,啊!受不了,啊!胸闷!啊!你的药致癌。”
卖保健品的人看了老头一眼,他眼睛贼,他们骗过哪些人都是记录的,没有这个老头啊。
他就说:“老人家,我们可没有卖过保健品给你啊!你别诬赖我啊!”
那老头就说:“我老伴买的,给我吃了,老伴吃了更惨,以前是广场舞一霸,现在下不来床了。”
买保健品的人就问了,你老伴叫什么名字,我查一查。
老头用方言说:“幺妹娣。”
卖保健品的人都是外地的,没听懂,问:“叫啥?”
老头说:“幺妹娣(方言)。 大家都听清了,你这么聋,是不是自己的保健品吃多了?”
卖保健问别的老太太知道是谁吗?
她们说知道啊!
卖保健品的尴尬了。
“嘚嘚嘚!”又一个瞎眼老太太拄着盲杖走了过来。
嘴里喊道:“抓住他,卖眼疗仪的在哪呢?”
前面老头喊道:“找卖眼疗仪的吗?在这呢!”
瞎眼老太太一棍子打过去,不偏不倚就敲在卖保健品的人脑袋上。
痛得他直叫。
瞎眼老太太说道:“我本来眼睛好好的,天上的老鹰都看得见,买了你的眼疗仪,现在啥都看不见了。”
接着她又是一棍子,准准敲在他脑袋上。
卖保健品的说:“你瞎咋打得这么准呢?”
瞎眼老太太说:“我眼瞎了,心准啊!听你声音就知道你脑袋在哪。”
没一会儿,老头老太太全给吓跑完了。
大姨爹笑着说:“这群老头老太太都半痴呆了,你说真话他不信,但看戏却能看出眼泪来。”
我爸说:“你叫人打这么重,不怕他叫公家人吗?”
大姨爹说:“呵呵,叫了还不是继续和稀泥!你还能拿一个瞎眼老太太怎样?”
之后,大姨爹在小区门口装了个监控,只要卖保健品的一搞活动,大姨爹就派车把老戏骨请来。
没多久,这班人就去别的小区了,大姨爹也去别的小区传授经验,别人也学了。
之后,咱这附近但凡有卖保健品的活动,就会去请老戏骨们。
09年前后,川艳收购濒临倒闭的家具厂,有人报告说,该厂的副厂长生活作风有问题,要她开掉,川艳说:“管理选能人,而不是选道德标兵。”几年后果然闹出了大问题,副厂长还是被开了,损失惨重。
那年,董事长川艳带着铁板钉和木钉姬去收购濒临倒闭的形荣家具厂。
已经谈妥了收购意向,只差签合同了。
这时候一个人突然跑过来告诉川艳她们,说这个形荣家具厂的副厂长,生活作风有问题,在家里有个老婆,在外面还有个小的。
木钉姬眉头一皱,说:“还有这样的事情啊?小艳阿姨,要不咱现在停止收购还来得及。”
铁板钉则说:“不需要停止收购,既然副厂长有问题,直接把副厂长开掉就行了。”
川艳说:“我们选择收购一家厂的标准是什么?不是机械够不够新,也不是厂房够不够大,而是看这些人才值不值得用。
形荣这个厂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这个副厂长和他带领的技术团队。
没有这些人,我们生产不出高质量的床头柜,那还收购这个厂干嘛?”
木钉姬疑惑地说:“不对啊,他这个厂都被他们做得要倒闭了,这些人才还有用吗?”
川艳说:“这个厂做倒闭了是因为他们的营销有问题,如今我们收购之后,我们只需要他们给我做代工,这样就去除了它的弊病,利用好了它的强项。”
铁板钉说:“那既然副厂长有问题,而副厂长又是我们收购该厂的关键,开不得,那我们是否就此放弃收购?”
川艳说:“我们是做生意的,管理选能人,而不是选道德标兵,收购按原计划不变。”
我是明白了,川艳自己做风有问题,所以她不避讳做风有问题的管理。
川艳收购完成之后,在副厂长原有待遇的基础上下,还给了他一笔期权股。
几年内这个厂一直运行良好,生产的床头柜质量绝佳,贴上成都毛迭的品牌之后,在市场上直接把我家族集团(辉煌木业)的床头柜给比下去了。
后来我大姨爹四处寻找川艳集团的漏洞,最终发现了这个事情。
他迅速找人去怂恿副厂长养在外面的那个女孩,出来闹事。
大姨爹派去的人告诉女孩说:“你现在这样虽然眼下日子是过得不错,但以后呢?大的永远都是他老婆,有结婚证在地位稳固。
而你,无名无分,过几年老了,只要来一个比你更年轻漂亮的,你就无立锥之地了。
所以你必须趁自己还年轻漂亮,去逼宫,让那个小老头(副厂长)离婚跟你打结婚证。”
接着大姨爹又另外派人去找副厂长家里那个大的,说:“你老公要跟你离婚了,你要惨了!
你老公最怕什么?当然是最怕自己的工作不保了,你只要去他公司闹一闹,他一害怕,保准乖乖把那个小的送走。”
大的一听,觉得有道理,就去公司闹了。
结果两女人大吵大闹了一番,事情沸沸扬扬,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川艳果断授意铁板钉把副厂长给开除了。
铁板钉说:“他自己有劣迹被开的,期权股还没到时间,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给他取消掉,省上一笔。”
川艳说:“大方点,别取消。这个人是个人精,即使不在厂里,也有一定的影响。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生产的平稳。”
因为副厂长的风波,一段时间内,果然川艳床头柜的产品质量和声誉有所影响。
铁板钉和木钉姬一起跟川艳说:“都是被那个副厂长拖累了,我们的原则是不是有问题?将来这种有隐患的管理是不是就要早早果断清理出去?”
川艳说:“我们的原则没有问题,不能因为个别人出了状况,就改变我们一直赖以成功的原则。”
这还没问题?她这三观已经惊到我了。
川艳继续说:“有一句话叫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句话各人理解都不同,但我的理解是这样的。
一个人如果一直都是卑鄙的,并且依靠卑鄙而成功了,比如扁头风这种,他这辈子都是不会放弃自己卑鄙的行事做风的,因为这是他赖以成功的通行证。
而一个人如果一直都是标榜高尚的,并且依靠这种伪高尚获得了名声和既得利益,比如原团结家具厂老板,那么他必定至死都不会放弃这种伪高尚(写入墓志铭)。
所以,你懂了么?”
川艳日常黑我大姨爹和我爸啊!
铁板钉:“我懂了,我们过去都是靠‘唯才是举’这一原则成功的,绝不因为小挫折而放弃这一基本原则。”
川艳说:“对,你比其他人强就强在学习能力超强。跟年轻时候的梁子一样,起点低但上限极高,只可惜他走得早。”
木钉姬在一旁啥都没听懂,只是听到川艳说他哥学习能力强,就说:“当年很多人都说我哥娶不到顺德诗哲老板的千金,别白费力气,可你教他一下,他就成功了。”
我有点不忍直视他们的三观。
以上这些都是我大姨爹安插在他们公司的卧底发回来的信息。
最后那个副厂长在风头过后,竟然还是兑现了期权股,之后以股东身份常年来形荣家具厂溜达指导工作,把产品质量又给搞上去了。
我大姨爹说:“这个川婆子,真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
表哥发现对手川艳在收购桦天行餐椅公司,于是他使用计策,抢在川艳之前把餐椅公司拿下。此前他还排除了所有财务上的问题。收购完成之后,表哥却被大姨爹骂惨了。
2012年之后,在大姨爹的支持下,我们的家族企业已经由我哥雨树接管了。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唯独大姨爹的儿子鸿斌表哥非常郁闷。
有一天,有个人来找他,告诉了他一个信息,我们的家族的对手川艳正在收购桦天行餐椅公司。
桦天行餐椅公司之前一直给顺德诗哲家居品牌集团代工,它的质量口碑是远胜过川艳的成都毛迭品牌和我家族的辉煌系列。
前几天的文字已经讲过,川艳的干儿子丁小铁(铁板钉)是诗哲集团老板的女婿。
这两家集团是穿一条裤子,联手来对付我家族。
他们看准了桦天行餐椅公司是个优良的公司,于是打算联手把它逼入绝境,再由川艳和铁板钉控股的石头钉集团收购。
诗哲集团先断了桦天行的订单,让桦天行陷入困境。
因为桦天行公司的产品虽然质量上乘,但价格也是很贵的,能卖这个档次的产品的高端品牌不多。
桦天行丢失诗哲的订单之后,一时间找不到新的销路,濒临绝境。
鸿斌想,如果我们能抢在川艳之前把桦天行收购了,然后取代集团原来的餐椅代工厂。
这一石二鸟,既增强自己的产品质量,又可以削弱川艳和诗哲,那不是狠狠将了川艳一军?
于是,鸿斌赶紧向集团提议收购桦天行。
最终在雨树手里否决了这个计划。
鸿斌觉得雨树这是为了故意打压自己。
他决定自己去借钱收购桦天行,等做出成绩让父亲眼前一亮,明白自己才是最适合的接班人。
因为大家都知道鸿斌是大姨爹的儿子,愿意借钱给他,帮助他实现收购计划。
他去找桦天行的老板天行哥的时候,他正和川艳、铁板钉在商量收购事宜。
鸿斌给天行发了一个信息,把川艳和诗哲联手压垮桦天行公司的内幕告知了他。
天行立马就终止了和川艳的谈判,来见鸿斌。
鸿斌说:“人活一口气,天行哥,你就愿意这样憋屈地把公司卖给川婆子(川艳)?”
天行说:“哎!这些人精太厉害了,不是我这种老实人能应付得来的。”
鸿斌说:“川艳出多少钱?”
天行说:“3000万。”
鸿斌说:“我出3100万买,虽然我只比她贵一口价,但你卖给我就打乱了川婆子的计划,出了一口恶气,划算吧?”
天行笑着说:“你啊!比川婆子还精,要是你爸让你接管家族企业,早就把川婆子彻底打败。”
最终他们谈妥了,由鸿斌全资收购桦天行公司。
鸿斌又和借款公司签订了协议,抵押桦天行公司借款3100万。
3100万付给天行,桦天行公司就归鸿斌。
在签合同之前,梁姐(就是之前一篇文字里帮慕谣表妹开奶茶店的梁姐)一直觉得这件事有问题,但桦天行公司的产品质量好,在盈利,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鸿斌表哥想,只要让桦天行公司给辉煌木业集团供货,赚来的钱拿去还借款公司的债,根据之前桦天行公司之前几年效益,把债全还完只是时间问题。
鸿斌觉得自己简直是空手套白狼,神来之笔。
但随后,梁姐发现了桦天行公司前不久有一笔巨额贷款,而这笔钱没有在账上也没有用在生产上,已经被天行提走了。
鸿斌表哥一看笑了,原来还真有坑,幸好还没签合同。
随后他去找天行对峙,天行同意这笔贷款由他填上。
但梁姐依然觉得这个公司的人怪怪的,一定还有坑。
鸿斌怕天行会反悔,催促尽快完成收购。
待他们这笔收购彻底完成之后,一个月,公司核心管理层和技术骨干集体离职,全去了川艳集团旗下新成立的餐椅公司。
鸿斌直接傻眼了。
原来川艳早就想收购桦天行公司,但桦天行公司和那些濒临倒闭的公司不一样,它效益良好,老板天行自然报价奇高,要3000万。
川艳觉得划不来,就做了这个局,让天行从鸿斌那里得到一笔高额收购款3100万。
中间还想用公司贷款再坑上一笔,但被梁姐识破,算是减少了一点损失。
但即便如此,天行哥还是得到了3100万,这个金额已经让他满意了。
而之后,已经卖掉公司的天行带着原核心管理层和技术骨干转投川艳旗下的餐椅生产公司,川艳总共给了他们49%的期权股,其中天行30%。
天行哥带着这帮精英在川艳和诗哲的共同扶持下,把这个新餐椅公司做得比之前桦天行公司还好了。
这个局里面,川艳没有花大价钱,只开了一个新公司,出让49%的股份,就得到了一个顶尖的餐椅生产公司。
而天行,3100万入了口袋,又得到了新餐椅生产公司的30%股份。
桦天行的原管理层,共同获得了新公司19%的股份,皆大欢喜。
鸿斌花了钱,买了个空壳公司,里面全是废柴。
鸿斌对大姨爹说:“没事,我是抵押桦天行公司借的钱,这个公司不值钱,我不还钱让借款公司拍卖桦天行公司就行了。”
大姨爹气得不想跟他说话了。
雨树过来说:“抵押品拍卖之后依然还不上借款的,借款人依然要继续清偿剩余债务,除非你想当老赖。
大姨爹不会让你当老赖的,因为你抵押的不是桦天行公司,而是我们家族的信誉。”
11年,骆老板大宴宾客。喝到最后,骆老板醉了,对作为宾客的大姨爹说:“买单了。”表哥说:“他是把咱当凯子啊!”大姨爹最终的应对却让骆老板和我们都信服。
那年末,骆老板在广州大宴宾客,大姨爹也在被请的宾客之列,他带了儿子鸿志去赴宴,喝到最后,骆老板竟然醉了。
酒店的人递过来账单的时候,大姨爹就在骆老板身边,他跟大姨爹说:“风哥,买单了。”
可是大姨爹是被请来参加宴会的啊,上百万的账单,怎么可能由他来付呢?
鸿志私下和大姨爹说:“骆老板是生意场上的老手,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真的喝醉呢?他是把咱当凯子啊!这笔钱都够开两个专卖店了。”
大姨爹却说:“你现在去把账结了,并且以后不要在骆老板面前提及这事。”
鸿志不情愿地结账了。
第二天骆老板清醒了,知道是大姨爹结账,就说要还给大姨爹。
大姨爹却说这是小事,没让他还。
事情原由还要从那一年的我家族的家具生意讲起。
2011年,面对竞争对手川艳的持续紧逼,我哥雨树提出了将家族集团的家具销售,由线下转线上,即开网店卖家具。
家族集团的实际控制人大姨爹觉得可行。
只是要实现这一构想,必须先斥巨资建家具物流渠道,实现在全国各地的家具上门安装售后服务。
如果我家族集团一个企业仅仅为自己卖这点货花这个大价钱,就太不值得了。
雨树的想法是联合顺德宜居、香河文达、武汉立马等几家大的家居品牌集团一起合力建设物流渠道。
但他和我大姨爹去和这些公司提出这一想法的时候,这几家公司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家具和别的快消品不一样,大家传统的概念,家具就是在当地家具卖场选购,怎么可能在网上买呢?”
雨树说:“观念是会变的。”
他们说:“那就等变了再说呗。”
但我家族集团的情况和他们不同,如果看了我前些天的文字就知道,我家族已经被对手川艳逼到了绝路。
雨树也一筹莫展。
大姨爹说:“一路不通换一路走,我们去找物流公司合伙新开一个家具配送安装公司。”
雨树说:“这样的话,一个问题是投资太大,一旦失败,我们就彻底输了。
另一个问题是,没有那几家大公司的货走我们的物流渠道,我们新开的家具物流公司会因为业务量不足而生存不下去啊!”
大姨爹说:“既然你说网上买家具会成为趋势,那我们先建立了完备的家具物流、配送、安装渠道,趋势一来,那些公司自然会用我们的渠道。
不仅他们,其他大大小小的公司都会用我们的渠道。搞不好,川艳也得用,不管她愿意不愿意。”
雨树说:“趋势只是我的判断,它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咱们根本就预测不到啊。”
大姨爹轻描带写地说:“那就搏(博)一下咯!”
雨树也不知道他说“搏(博)”是拼一下的意思还是赌一下的意思,或者这二者在大姨爹概念里就是一个意思。
雨树说:“这个工程这么大,恐怕我们输不起啊!”
大姨爹说:“不搏(博)就是温水煮青蛙,晚几年、十几年输而已。”
这个如此重大的决定,雨树是不敢做的。
07年,他掌舵我家的团结家具公司的时候,眼见着生意非常之好,就借了巨额贷款大扩张,最后在08经济危机直接把公司做垮了,结果才会被大姨爹的辉煌木业集团兼并掉重组成新的家族企业。(这事前面的文字有详写。)
但后来大姨爹退休让雨树做董事长的时候,说:“就是因为雨树被吓破胆了,不敢再去冒险了,我才敢把家族企业托付给他。”
大姨爹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他不许后辈们去冒险,但他自己冒险的时候眼皮都不眨一下。
而文章开头提到的那个骆老板,就是一家物流公司的老板。
大姨爹在那天的宴会之前和他提过合伙开家具配送安装物流公司的事情。
但当时骆老板对家具行业的网上销售并不看好,有些犹豫。
而宴会之后,他还是决定和我家族集团合伙了。
在和大姨爹谈定投资和股份的分配之后,骆老板又让了大姨爹0.5个点,大约就是当天大姨爹付宴会的钱。
而在我们集团和骆老板把家具配送公司做起来之后,很快,之前拒绝合伙的顺德宜居、香河文达、武汉立马都纷纷提出要入股,最终大姨爹和骆老板同意这几家集团都入了小股。
而最终雨树说的趋势也到来了。
再回过头来讲大姨爹付宴会账单这件事,大姨爹对鸿志和雨树说:“和骆老板合伙开家具配送安装公司,受益大的是我们家具公司,而骆老板原本就看不太清家具在网上销售的趋势。
单就合伙这件事而言,他会不会也认为我们在把他当凯子呢?
如果我们都总防着他,他又怎么能卸下防御心理?”
当然最终家具物流安装公司运营得非常好,成为了行业的一个巨头,骆老板和大姨爹都没有当凯子,而是实现了双赢。
当然川艳是没有用我们的配送渠道,她和诗哲集团自建了配送安装公司,继续与我们做对手。
但我们先走一步,先抢占了市场,终究在这个领域碾压了川艳。
00年前后,我爸的厂子陷入危机,要去借钱,我爸去找了几个亲戚,却各自都有正当的拒绝理由。大姨爹说:“你别听他们说话,能借钱的才是真亲戚。”最后大外公的行为让我爸哭了。
1998至本世纪初,这些年,我爸和大姨爹合伙开的家具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做副厂长的四姨爹自己去开厂,却把我们厂的核心人才和客户带走了大部分。
到了最艰难的时候,我爸过年都不敢回家,因为要账的都挤在家里等。
同一时期,大姨爹和台湾佬合作的大型制衣厂也因为97亚洲金融危机,外贸出口受阻。
大姨爹自身难保,也就无暇顾及这个家具厂了,他对我爸说:“这次只能你自己去借了,过不了这关,估计得关门。”
然后我爸就去找各个亲戚借钱。
他列了个清单,亲戚朋友中估计手里还算有点钱的,挨个去借钱。
哪怕能借一千的也要,苍蝇腿再小也是肉。
到了晚上,大姨爹问我爸一天借了多少?
我爸说:“今天找的这几个亲戚都有困难。”
大姨爹说:“这年头,谁又会有闲钱的,但真心愿意借的,一千两千也没几个人是掏不出来的。”
我爸说:“我听他们说话,也确实是有真困难啊。”
我爸给大姨爹描述了几家亲戚的情况。
我爸的表哥,我叫表伯的,他是很早一批的大学生,毕业后在市区工作,算是这一代人中混得比较好的一个了。
我爸找上门,说明来意,表伯说:“真不巧啊,我正好要买一套房,儿子要结婚了,没有房子怎么行呢?我正想找你借点呢,既然你也困难,还是算了。”
我爸一想确实对,结婚这是大事,耽误不得,就说:“既然这样,那算了,我再去找找别家吧!”
接着我爸又去找了一个他的姑父,说了厂里现在的困难。
姑父说:“我最近正好要做一个手术,在专家门诊看病是真的贵啊,手术是一笔钱,后续还需要持续治疗。人老了,真是麻烦,哪里都出问题。”
我爸说:“姑父,你才50多岁,谈什么老啊!身体很快会恢复的,不要急,安心手术吧!我去别家借钱去。”
又没借到。
然后再去的是我爸一个同学家里,这一家,我爸是认为铁定能借到的,因为之前他家有困难问我爸借过钱,我爸借给了他们,后来我爸一直没找他们还钱。
我爸想,这次找他,起码能把借出去的钱拿回来吧!至于他能借给我爸多少,就全看他最近的经济状况了。
结果我爸一到他家里,还没说话,那人立马就说自己最近的困难,没法还钱。
我爸看他房屋像是新装修过的,说:“你都有钱新装修房子,怎么不先还我借给你的那笔钱呢?”
同学说:“装修房子是人家赊账做的,他看我房子都破旧了,所以先给我装修了房子,说以后有钱再结账呢。”
我爸觉得他说得不太靠谱,一边借了钱,一边又不节约。虽然是赊账,但赊账也终究是要还的啊,这样他的债务不是越来越多?
两人就争执起来,谁知那同学一激动,突然就晕倒了。
同学的老婆马上跑过来指责我爸,说我爸把她老公逼晕倒过去了。
我爸觉得问题很大,说要送他去医院,结果他老婆又说不用,之前也晕倒过,只要给他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爸一看,这账今天是不能再要了,不然出了大问题,更是个麻烦。
大姨爹听完我爸讲的这些,说:“你别管他们嘴上怎么说的,能借钱给你的才是真亲戚,尤其是咱现在快破产了,别人都怕咱呢。”
我爸一连借钱借了好几天,最后统计下来,就是我几个舅舅和我爸的战友借得多一点。
其中我三舅当时还没结婚,但攒了一笔钱,是老婆本。
拿出这笔钱给我爸的时候,他手都在颤抖,说:“这钱你一定得还我啊,不然我这辈子都得打光棍了。”
这事后来被我二舅笑了二十年。
我爸说:“那是肯定的,等我厂子缓过来,首先就还你的钱。”
大外公那一支的四个舅舅(大舅、二舅、四舅、五舅)也各自都借了不少。
你说他们是真有闲钱吗?如果看了我前面的文字,其中有一篇就写了90年代大外公和四个舅舅的开厂过程,最后全赔了。
大外公当了半辈子能人,最后晚节不保。
应该说,这些年他们也是相当困难的,不过他们还是几乎掏空了家底来帮助我爸。
又过了些天,大外公拿了一笔钱给我爸!
我爸惊讶地问:“你之前厂子亏了,你都背了一身的债,怎么还有钱借给我?”
大外公说:“我去银行贷款的。”
我爸说:“你怎么敢借公家的钱?这个要是还不上,可是要坐班房的?”
大外公说:“我都年过60的人了,还怕这个?梁子(四姨爹)不靠谱,大姐夫的制衣厂是台湾佬的,所以算起来,你和大姐夫这个厂子就是我们出头的唯一希望了,你可一定要挺住。”
大外公这年龄怎么贷到款的,我很惊讶,不知道他抵押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早年做大队书记那些关系在贷款方面有没作用。
反正他没说。
我爸热泪盈眶,对大姨爹说:“老爷子一家才是我们唯一的靠山啊!”
大姨爹也说:“从来都是!”
他说起当年拉台湾佬来我县办制衣厂的时候,也完全依靠的是大外公一家。
大姨爹说:“以后咱要是再次发达了,一定要记得今天的事情。”
木头行里,本地家具新老板们相互竞价,罔顾规则,大姨爹看到了,直接让我爸别买木头了,停工。我爸不解,大姨爹说:“不怕厂子多,就怕他们乱来。”半年后,我县家具竟闹出发芽笑话。
90年代初期那段时间,第一波开家具厂的人赚了钱的消息传遍了全县。
接着就有好多人也加入到开家具厂的潮流中来,当然其中也包括大外公和舅舅们。
一时间各种大小家具厂都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了。
在乡间,在马路边,甚至有些学校旁边都开起了家具厂,噪音严重影响学生上课。
当然在那个年代的我县,发展经济是第一要事,别的都让一边。
这一年,进木头已经不需要去县里的木头行了。
本镇就有好多家具厂,木头老板会直接把车开到如今镇政府这个位置附近,然后叫人挨家挨厂去通知家具厂老板们,大喊:“来木头了!”
接着老板们就会蜂拥而出,围在卡车旁对木头评头论足,然后叫价。
当时我家的团结家具厂是我爸和大姨爹合伙开的,我爸做厂长,四姨爹做副厂长。
而大姨爹自己在台湾佬的大型制衣厂当厂长,不常参与家具厂的经营管理。
有一天,我家厂里需要进(买)一车木头,大姨爹跟着我爸以及四姨爹去看看市场行情。
他们来到木头卡车前的时候,旁边已经站满了家具厂的老板。
之前那个不成文的三次叫价的规矩早就被这些新加入的人打破了。
再没有规矩可言了,卡车木头一到,就疯狂叫价,加价。
价格越叫越高,到了离谱的地步。
连续五辆卡车的木头,都在我爸想叫价的时候都被别人抢先了,而我爸要加价的时候被大姨爹拦住了。
四姨爹忍不住说:“厂里已经快没木头了,再贵咱们也得买啊!”
大姨爹说:“木头这么贵,我们买来,生产出来的沙发能有得赚吗?”
四姨爹说:“原材料贵了,自然我们卖价也可以加价啊!又不是我们一家木头贵,别人进的木头也贵,他们的沙发肯定也要加价卖的,谁也不可能低于成本价卖吧?”
大姨爹说:“现在已经乱到这个程度了,往常的生意逻辑已经不顶用了。
虽然我们县的家具产业未来会发展成一个庞大的规模,甚至超过成衣制造。
(当年成衣制造是比家具产业的规模大得多。)
但眼下家具产能增长的速度已经远超市场增长速度,一年内市面上卖的比买的多是必然的。
更关键的是,不怕它厂子多,就怕大家乱来。
我县自己人跟自己人相互叫价,必定是做不好的。”
我爸说:“照这样下去,那这个行业就要被做烂了,我们是不是要直接把厂子关了?改行做别的。”
大姨爹说:“还没到这个地步,从长远来看,这还是一个朝阳产业,只是今年会有一次洗牌。”
我爸问:“那我们要怎么做?”
大姨爹说:“停工!”
四姨爹惊讶:“停工?这怎么可以?你现在停工了,员工肯定去别人家做了,将来你要复工,去哪招人?”
大姨爹说:“一年后的木头和工人都跟白菜一样便宜,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四姨爹:“就最近这半年木工的工资都快涨了有一半了,明年白菜价?”
大姨爹说:“我们县的家具质量跟顺德这些地方相比,差很多。
(这只是那年的情况,如今我区已经跻身全国五大家具生产基地之一,质量不输任何一个地方)
为什么还依然能生存?完全是价格便宜啊。
我们的家具厂干活的都是亲戚乡亲,工资低成本低,而如今这些新老板一搞,价格优势完全没有了,哪里还卖得出去?
更何况这么多新厂开张,质量必然更差,我们县家具产业的名声要遭受重击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四姨爹:“家具产业的名声都要败了,我们一年后还要复工?坐等亏本?”
大姨爹:“一个县的产业基地要重塑名声非常难,要很多年,但一个工厂要稳住名声,却没那么难,只要拉出产品给他们检验就行。
三姐夫在业内名声较好。而那些买到新开家具厂的劣质产品的经销商们以后更会睁大眼睛来找货源,自然就找到咱们厂了。”
我爸如大姨爹所言,停了工,亲戚同乡们都去别家厂里打工了。
结果,当年家具市场乱作一团,甚至,卖出去的家具发芽的有。
这个是因为实木家具在生产的过程中,有一道煮的工序,主要作用是防止变形,防止发芽也是顺便。
而一些新厂老板罔顾生产流程,根本不煮,变形不说,还闹出发芽的笑话。
我县家具市场的名声才刚刚起步就遭受灭顶之灾。
那一年,外面的经销商只要一听到是我县的家具,都直接摇头。大约就相当于某年温州鞋业的状况。
厂子倒了一大片,包括大外公和四位舅舅的厂也没撑过那一拨,倒了。
好多工人过年连工资都没结到。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开工的厂子少了,我家的厂很快就就招满了工人。
大姨夫让我爸今年扩厂加大产量。
我爸再次问:“我们县家具的名声都这样了,你确定还能卖得出去吗?”
大姨爹说:“便宜货永远不缺市场,眼睛锐利的生意人总是能看出来咱们的货不差。
至于消费者,我们做的贴牌,谁知道这是我们县产的?都贴的是顺德的标呢。”
最终我家的厂在这年实现了跨越式发展。
00年代,木头价格飞涨,大姨爹打电话要请木头商吃饭,木头商直接说:“请我吃饭也没用,两年后的木头都卖完了。”大姨爹却笑着说,听我说完这件事,你会自己把请客的钱给付了。
那些年,因为我爸和羽阳表弟都不同意把各自的家具企业并入大姨爹计划里的家族集团去,所以大姨爹只能自己去重新创立了辉煌集团,由鸿斌表哥当总裁,起初几年做得不怎么好。
而此前连续几年都是家具行业的增长狂潮,木头价格飞涨。
到了这年,大姨爹就发现,这木头价格已经高到离谱的程度,比实际应该的价格高出了三倍。
大姨爹觉得这个事情相当反常,他就了解到现在各个家具厂都堆满了木头,却还在不断购入。
木头价格也还在继续涨。
大姨爹明白了,是有人在炒木头,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厂都在刻意或者间接在炒木头。
当时我爸和二舅(羽阳厂子的经理人)也预测木头还会涨下去,就也抢购了好几车木头,堆在厂里。
而实际上厂里当时已经停工了,不停工不行,木头做成沙发后还没直接卖木头利润高。
大姨爹觉得,这种现象如果继续下去,对我县的家具行业会是一种巨大打击。
说明一下,我县目前已经是全国实木家具的最大生产基地了。
大姨爹打电话给一个木头商,说专程坐飞机过去请他吃饭。
这个木头商就是山兰表哥的岳父。
木头商一听要专程坐飞机来请自己吃饭,就直接说了:“不用来了,没木头了,连计划明年后年砍的都今年全砍完了,再往后的年份差太多,不能提前砍了。”
大姨爹就说:“我不是来问你要木头的,我要跟你一起赚一笔钱,等你听完我要说的话,就会自己去把请客的账给我付了。”
木头商笑了:“这么自信?那你就来吧!从没哪个人请我吃饭还让我把钱给付了的,哈哈哈。”
两人见面,大姨爹就说:“现在木头价格涨到离谱的程度,我看是有人专门在炒作木头。”
木头商说:“在炒木头又怎么样?我能卖的木头已经卖完了,入不了局了。”
大姨爹说:“木头我们是不能卖了,但我们能卖木头券。这个木头券做成个荣誉证书一样的本本。
只要凭借这个木头券,就能来咱们这里提一东风卡车木头。”
木头商说:“这个卖木头券和直接卖木头有什么区别?反正人家来提木头我都给不了啊。”
大姨爹说:“不会有人来提木头的。
一个原因是几乎所有的厂现在都堆满了木头,木头是绝对富余的,只是有人在炒,所以价格跌不下来。
另一个原因是,木头价格已经这么高了,买木头券的人肯定还是为了炒作,而不是为了生产家具。
做成家具卖还没直接卖木头赚钱。
而如果仅仅是为了炒作显然不需要把木头提取出来,直接买卖炒作木头券不是更方便。”
木头商一听,妙啊!他当场付了饭钱,对大姨爹说:“这事就咱两干,你别找其他木头商了!”
两人立马开干,迅速做出了一百本木头券,由两人签字两公司盖印,我大姨爹手书。不挂失,谁拿本本来,就给谁提木头。
这一百本由大姨爹的辉煌集团和木头商公司联名背书的木头券一经发售很快就卖完了。
木头价格丝毫没有跌下来的意思,还有所上涨。
木头商心惊胆寒,这时候要是这些人来提木头,他承包的所有山就连小树全砍了也凑不齐一百车木头。不过幸好如我大姨爹预测的那样完全没人来提木头。
大姨爹说,已经开始了就不能停下来了,再卖木头券,一直卖到木头价格降下来为止。
等大姨爹一直卖到第568本的时候,木头价格才开始停止上涨,之后直接断崖式下跌,跌破了木头成本价。
这时候木头商眼见自己公司账上有天文数字,但山里却没有能砍的木头。
急忙找到大姨爹说:“要出问题了,前面不会有人来提木头是因为那时候木头很贵,大家提木头生产家具划不来。
现在价格跌下来了,各个家具厂又开始运转起来了,大家只要消耗完之前存的木头,就一定会来我们这里提木头啊。
到时候我们给不出木头,事情不就曝光了吗?这搞不好要坐班房啊。”
大姨爹说:“急啥?这个问题好解决,有两个方法。
一个方法是,我们派人私下按现在价格去把木头券收购回来。
第二个方法是,我们按现在木头价格去收购十几片山头,等有人来提木头的时候,就大量砍伐供用市场。
现在木头价格低到离谱,好多山头承包商都不想砍树,想离场。”
木头商说:“第二个方法太麻烦了,直接用第一种方法,收购木头券就了事。”
大姨爹说:“不行,两个方法必须同时进行,如果直接收购木头券,没等我们收购到一半,那些炒家们又会炒起来,价格又会飚上去,我们前面赚的钱,全要吐出来。
而你一边大量砍伐木头供应市场,我一边收购木头券,才能压住炒家,平稳度过去。”
最终商议决定,木头商通过收购山头大量砍伐木头来回收木头券,而我大姨爹用现金去收购木头券。
最终两个人加起来收回了540本木头券,剩下28本大姨爹也不知道这些木头券去哪了。
最终的结果是大姨爹和木头商都赚得盆满钵满。
顺带还让山兰表哥的岳父收购了大片山头,成为木头行业的一个大佬,保障了我家族企业的木头供应。
90年代,我爸的厂子靠做低质水货赚了钱,打算继续再生产水货。副厂长却说,不行,我们的厂子要尝试升维,做高质,再做品牌。大姨爹随后却跟我爸说副厂长在我们厂做不久了,想好对策。
这一年,我爸和大姨爹合伙的家具厂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沙发的产销又翻倍了。
大年初二,在大外公的议事厅堂内,大家开始商议未来的发展方向。
我爸就说:“我今年的计划是,把厂子扩大一倍,设备数量再增加一倍,产量和利润自然也应该能有相应的提升。”
大姨爹说:“嗯,扩张是肯定要的,只是往哪个方向扩?”
我爸就说:“还有哪个方向?当然是还是做这个让我们赚了钱的水货啊!”
当时家具厂的副厂长梁子就说:“继续扩张做同类同档次的产品是没有意义的,要尝试去做高质量的产品以及开发其他品类。”
大姨爹说:“确实如此,低端产品门槛低,用不了多久很多新厂子开起来,都是做低端,到时候我们就没现在这么舒服了。”
我爸就说:“做高端,我们恐怕搞不定吧!”
梁子就说:“为什么会认为搞不定呢?总要试一下的!
我们厂就好比一个年轻人,刚出来混,并不知道自己上限有多高,就要不断去尝试不断挑战。
哪怕是少赚钱也要提升自己的事业高度,去大城市,混进更好的圈子去,这个叫升维。
而等到三十多岁,已近中年,发现自己已经升到了自己的极限,再也升不上去了。
而且在已经升上去的那个高度那个圈子,自己也只是勉力维持,难以施展抱负,就可以试着开始降维。
降到自己最舒适的层面,甚至带着技术回到家乡,最大限度拓展事业的宽度,多赚钱。
具体到我们厂子里来,就是现在当务之急并不是在原来基础上扩大生产,而是要升维,尝试做更高端的产品,做比肩顺德质量的沙发。
如果我们成功做到了,就可以在高端产品方面接到顺德大品牌的代工单子,那个利润比现在做低质量水货沙发是高得多的。
做了高端产品之后,我们还能继续升维,自创品牌,打造比肩顺德品牌的家具品牌。”
我爸马上说:“咦!才喝了多少酒你就敢说这种大话了?我们连模型(磨具)都是从顺德搞过来的,还想做品牌比肩顺德?”
梁子说:“未必就不行啊,我们这个才开了几年就发展这么好的厂子,就好比刚出道的后生小伙子,谁也不知道我们上限有多高。”
大姨爹当时就眼睛一亮,问他:“升维降维,这一套这么高明的说法,不可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从哪听来的?”
梁子突然心里一慌,说不出话来,随后又支支吾吾说:“我听一个四川老板说的。”
大姨爹说:“成都的家具老板么?”
梁子说:“是是是是。”
他当然不敢说这是川艳跟他说的,但大姨爹猜那时候他大约已经和川艳一起了,因为他说话的方式和眼界都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反正当天我爸、大姨爹和梁子就决定,老厂房还是做低端低质家具,而新扩建的厂房做高端高质。
从老厂房抽调技术最好的工人进入到新厂房,也购置了更精的设备。
在二舅和梁子的全力研发之下,做坏了几批沙发,最终搞出了质量接近顺德水平的产品。
梁子和大姨爹带着样品去找顺德诗哲家具品牌的老板,这个质量让诗哲老板眼前一亮,说:“这是你们厂在你们县做出来的?”
大姨爹说:“当然是。”
诗哲老板又问:“能量产吗?”(他还是不太信。)
大姨爹说:“当然能量产,不量产我们搞这个干嘛?”
诗哲老板亲自来我们县考察之后,确定我们是真能量产高质量的沙发,而我们价格比顺德本地厂子是低很多的。
于是诗哲品牌就果断给我们下了订单。后来宜居品牌和其他几个家具品牌也来下了订单。
给品牌代工比之前做低质量水货的利润就高多了。
后来两年,果然如大姨爹和梁子预料的那样,一股开家具厂的潮流在我县涌起,低质量沙发相互进行价格竞争,我家的低质沙发也是卖不动了。
幸而前面“升维”,做了高端产品,有了顺德多家品牌的大量贴牌订单,让我家的厂子的效益继续翻倍增长。
当然,00年代,我家厂子再次升维做品牌的时候,在贪功冒进的雨树手里搞砸了(这不是升维的锅,而是冒进的锅)。
不过大姨爹创立辉煌木业之后确实打造出了不输诗哲、宜居的品牌,但这至少是10年之后的事情了。
回到90年代,后来大姨爹跟我爸说:“梁子这个人估计不会长久给人打工了,我们得提前想个对策。”
我爸说:“何以见得?”
大姨爹说:“你听他说,年轻人需要不断去“升维”,去尝试去挑战,应到他自己身上,他自己不也是年轻人?
现在已经是副厂长了,他肯定还要“升维”的,怎么升?当然是自己当老板了。”
我爸并没有引起重视。
果然在川艳的怂恿之下,梁子离开我家的厂子,去创立了梁氏家私,并且在川艳的帮助下做得比我家厂好得多。
不过他运气不好,在再次升维做品牌之前,就触电了。
不过,川艳后来替他实现了做家具品牌的设想,打造出了一个胜过诗哲、宜居的家具帝国。
而川艳和大姨爹后来在家具领域的相互碾轧,也是梁子所没有预料到的。
我开奶茶店,租店面的时候我觉得12万一年贵了,但品牌代理商却坚持说这个地段好,价格没问题。装修之后问旁边一个比我大一倍的店面,租金是16万一年。现在每天营业额不到500元,怎么办?
粉丝真实案例探讨。
最近我一个开奶茶店的粉丝,遇到坑了,向我咨询帮助。
我把她的情况介绍大家看看,有经验的朋友看看她的奶茶店还有没有救,或者建议一下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个粉丝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长得很漂亮,喜欢喝奶茶,于是她就想到要开一家奶茶店。
她上个月找了一家她认为小有名气的奶茶店加盟,其实奶茶店的名气也就那样,我都没听过。
不过她自己认为这个口味还算不错的。
总投资28万。
其中包括一年的房租12万,6万的加盟费,5万的装修,两万多的设备,原材料两万。
开店地址算是三线城市的中心城区,一个大型超市旁边的道路边。
马路对面是一个初中学校。
店面面积四十多平米,旁边紧邻就是两家生意不错的奶茶店。
当时租这个店面的时候,奶茶品牌的代理商也在,他非常看好这个地方,并且认为租金也适合。
而她自己没啥经验直接听信了代理商的话。
但后来她才知道,隔壁比她们店面积大一倍,租金是16万。
感觉是亏大了,可是当时那个代理商一直在她面前说这个店面绝对好,非常适合,就租了。
现在想想,当时代理商是急于把加盟的事情办妥,签合同拿加盟费,所以一直催促租下来。
等她知道隔壁的店面租金之后就开始后悔了,感觉自己是冤大头,创业经验太少了。
其实起初她谈这个店面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房东是二手房东,就是隔壁奶茶店的老板。
当时就感觉那个老板不太愿意她在这里开奶茶店,房租故意台得很高。
她觉得自己这个地段不应该有这么高的店面租金,但品牌代理商给她说,这个地段位置好,可以干,隔壁老板越是不想让她开,就越说明这里生意好,怕被你抢了去。
所以,她就相信了品牌代理商的话。
奶茶店除了她之外还请了两个女孩做店员,工资3000一个月。
刚开始营业的时候,做活动,来的人挺多的。
有点手忙脚乱,有个设备没有调试好,口味偏甜了,后面一个朋友来喝的时候,提醒她才发现的。
岗前培训也没有做好,出餐速度太慢了,让顾客等太久,这也是个问题所在。
那一阵热闹劲过后,目前每天营业额不到500了。
奶茶的毛利率在百分之六十多一点,她连房租都赚不到。
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她想过转让,但这么高的店面租金根本转让不掉啊,即便她自己减4万的房租,别人也不会接手,因为别人做生意肯定不是为了一年。
她贴4万,到了第二年别人还是要交12万的店面租金,所以不会有人接手这个店面。
她觉得选择开奶茶店没错,是选的位置不行,不该跟别的奶茶店靠太近,尤其是那两家实力还挺强。
所以她有点想挪地方,不过挪地方装修需要重新投入,而且生意能不能起得来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她也在考虑其他的一些方法,比如抖音推广等等。
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可行的方法。
我又给她介绍了我表妹店里一款卖得好的爆爆珠奶茶,让她考虑上这个品类,直接去找品牌商要原材料做。
爆爆珠,不是珍珠,不是椰果,是一种用特殊技术将果汁包裹于薄薄的寒天膜中。
爆爆珠外层凝胶薄膜包裹着液体,圆润的外观和珍珠差不多,舌头稍加一压,里头的浓郁酸奶(或者果汁)就会一涌而出,形成一种爆浆的感觉,口感非常奇特。
她说她们这个品牌商完全没有这一款。
品牌商公司起初说会不断研发新的品类,但实际上,都是换汤不换药,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品牌代理商之前说公司会有督导和技术员,会经常对加盟店进行技术和营销上的支持,其实基本上也没啥用。
不过我说,这种爆爆蛋直接去网上找原材料就可以做,不要去找品牌商了。
有人看到这里以为我要做广告了,没有,我是真的仅仅给她出主意。
然后我又建议她去附近的大城市看看,每家奶茶店都去喝一喝。
其实,如果我开奶茶店,是几乎不会考虑加盟别人的品牌的。
比如我表妹,一无所知,也没去加盟别人的品牌,真没有必要。
宁愿自己去找原材料,自己研发产品。
因为我知道品牌公司能给加盟店的支持太有限了,他们基本就是拿走加盟费就任你自生自灭了。
哎!她该怎么办呢?有没有谁能给她点靠谱的建议啊?
90年代,卡车司机运载着一车沙发出了县,行驶在国道上。突然一个穿制服的人出现在视野之内,卡车司机急忙调头跑,但已经被发现了。一辆摩托追过来,示意司机停车。司机一停车,立马就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司机为什么哭呢?他有多大委屈?
讲到这里,我得先提一个本县家具行业的东西叫“放行证”。
我之前写过的一个人,石头钉,他的营生与这个东西脱离不开联系。
因为我县家具行业发展初期,上面对这个行业都是放养式,不太管的。生产和在本地销售的过程中,税务都很少。
但如果要离开我县拉到外地去卖,就要办理一种叫“放行证”的证件,办证的过程中要交一笔数额不小的各种税。
在出我县的各个路口都不定期有人检查,一旦发现有没办“放行证”而出县的实木家具卡车,立马拦下来,直接扣押。
虽然货主交了罚款,就可以领回家具,但因为这是对漏税的惩罚性罚款,是原先金额的数倍,几乎接近一车的家具的钱了,并且还同时可能伴有别的惩罚,比如警告、留案底之类的。
所以有的家具老板直接就放弃了,不承认这是自己的货。
对于多数的普通家具厂老板而言,不办“放行证”是个巨大的风险,通常是不会去冒的。
而石头钉却是专门喜欢钻这个“放行证”的空子,并且还把这个钻空子的事情,做成了一个事业。
他怎么做到的呢?
首先,他让他厂里的员工骑着摩托车在几条出县的道路上来回巡视。
因为我们相关部门的人手不太够,没办法全县每条路都派人守着,所以,每天都总是会有几条路是没人看守的。
一旦石头钉有装着实木家具却没办“放行证”的卡车要出县了,就用BP机联络那些巡视的工人,让打公用电话给家里的石头钉报信,确定哪条路没有关卡,然后卡车就出发走那条路。
当然具体他怎么运作的我不清楚,不知道是让工人们去盯路还是盯有关部门的人,两者都有可能。
有人就问,石头钉一个小厂,一年也才产几车沙发,这么大费周章去搞这些,划得来吗?
石头钉可不止给自己一家厂这么干。
有一天石头钉找到我爸,当时我爸和大姨爹正合伙开着团结家具厂。
石头钉说:“你办放行(证),这一车沙发至少要4000块钱,你给我4000块,我负责安全送到门市。”
等于厂里省了个运费钱,当时我家的门市在武汉,运费大约在1500元左右。大约过程是这样,金额记得不太准。
但我爸知道他怎么操作,直接拒绝了。
我大姨爹倒说:“可以做得,咱省1500块,他赚2500块,咋做不得?”
我爸就说:“这是在损害公家利益,我不会做的,不去揭发他只因为两个厂子是邻居,又是同一个村出来的。”
大姨爹知道这事说服不了我爸,就没再说了。
毕竟我爸是当过兵的,有些事情是绝对不会干的。但别人干的时候,他往往也会顾忌是同乡等等原因而不去阻拦。
他大部分时候很正气,但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又确实会非常矛盾。
石头钉没有说服我爸,但他说服了很多别的厂子的老板,加入到他的事业中。
你说他能每次都保证不被抓住吗?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但他手上早就办好了备用的“放行证”,万一被抓,就说忘记带了,直接打电话叫人把备用的送过去。
一张备用的放行证能管好些天。快失效了,他就在下一车货按正常使用掉,后面办新的备用,也不亏。
只要“放行证”上面货物种类和数量对得上就能通过,这沙发是不是石头钉自己产的就没人去查了。
就靠这个,石头钉纵横了整个90年代,这也是为什么他那么不善于经营,厂子却依然没有倒闭的原因。
他的营收方式本身就不在于产销沙发,所以他也就不那么去研究怎么做生意了。
当然铤而走险走上这条路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些司机。
一些司机为了多赚钱,也会跟货主达成协议。让货主别办“放行证”,由司机确保安全抵达门市。
司机凭经验走哪条路,赚个风险差价。
一旦被抓,也是由司机负责去补交罚款,补办“放行证”,领回沙发继续上路。
因为行业内卷,司机彼此竞争压价,导致他们拉一趟往往只能多赚一千多块,而一旦被抓,要补办“放行证”加数倍的罚款,可能一次就要损失两三万块钱。
所以一旦被抓,等于司机十趟白拉了,两个月白干了。
而司机不像石头钉那样有团队,有消息源,所以失败的概率也就高得多,同时司机也不是家具厂老板,所以没有条件提前准备好备用“放行证”来应对被抓的情况。
所以经常都会出现文章开头这种情况,有关人员把车拦下来,司机直接下车就哭了,因为他知道两个月白干了。
这种情况如果多出现几次,一年就白干了。
但我们不需要同情他们,因为他们如果不做违反政策的事情,又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
直到00年代,政策不一样了,石头钉原来的路子走不下去了,才不得不考虑卖掉厂子。
谁知道偏偏遇到川艳,让他的厂子重新回到家具生意上来。
川艳知道石头钉做生意不行,所以一上来就告诉他,扶正他儿子铁板钉。
而铁板钉跟他老爸一样,都是做事不讲究的人。(以后会写他不讲究的事迹。)
00年代,小叔叔开床头柜公司,他的用料、工艺、雕花、油漆,简直堪称完美。大姨爹却偷偷跟表哥说:“等他一破产,我们就收购了他”。表哥懵了,这么完美的产品他怎么可能破产?最终大姨爹气炸了。
那些年,在全县家具行业大潮中,很多人都加入了进来。
我小叔叔也开了一家具公司,主要生产床头柜。
我爸为了帮助小叔叔创业,就找了大姨爹来他的公司里看看,顺便指导一二。
不过,小叔叔不以为然,因为他前面听人说过大姨爹新开的辉煌木业集团(表哥在管)效益也不怎么样!
但小叔叔开厂借了我爸的钱,也不好意思拒绝我爸的提议,就同意了。
大姨爹来了小叔叔厂里,看了看,发现了小叔叔产品的品牌,突然惊讶地问他:“你这刚刚开的厂子,就开始自创品牌?为什么试着先做代工厂?”
小叔叔说:“厂子不在于新开旧开,既然想把公司做好,就直接做自己的品牌,将来不会像我哥(即我爸)的厂子一样,总是被品牌商的订单钳制。”
大姨爹就问:“那你怎么打开销路?”
小叔叔说:“我在广州、武汉,各开了一个门市,既做零售,也做批发。”
大姨爹说:“你这自己新创立的品牌,批发怎么批得动?零售又怎么会有人买?”
小叔叔说:“怎么会批不动?所有的大品牌也是从零做起的,只要产品足够好,自然就有人识货。”
大姨爹说:“做自己的品牌,是需要先建立完善的销售渠道,开大量的专卖店,同时要投入巨资做广告。”
小叔叔说:“也不全是这样吧!品质好!名声传播出去了,自然经销商会来批发,我可以授权他们开专卖店,既收了授权费,一边批发家具赚钱。
广州、武汉两个门市,一个辐射南方的市场,一个辐射中部的市场,只要拿下这两个地方,就能做响品牌。”
大姨爹说:“在家具领域,一个新开的公司,要么一心搞生产,专门给品牌商们做代工厂,要么专注于营销,资金都投入在开专卖店和做广告方面,生产交给代工厂。
你这样一来就两头吃,是很难做成功的。”
小叔叔说:“我觉得一个优秀的公司就应该自己生产产品,卖自己的品牌。
你想啊!我如果只做营销,一味地去多开专卖店,而把生产的工作交给代工厂,代工厂又是自己的,控制不了,他们的生产工艺达不到我的要求怎么办?品质这种事情怎么能假手于人?
而如果我一味地专注于了生产,光做出了好产品,结果只是给别人做贴牌代工,到头来,消费者只记得经销商的品牌。我的所有努力都给别人做嫁衣了。”
我爸见小叔叔说得头头是道、逻辑清晰,还有点欣喜,觉得之前低估了他。
大姨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词来反驳小叔叔,只是说:“开局就铺这么大的摊子,不是什么好事情。”
之后他又去看了产品,这时候小叔叔刚刚生产出来第一批床头柜。
大姨爹认真,看了小叔叔的床头柜,惊了!这用料,这工艺,这雕花,这油漆品质,纹理,简直堪称完美。
小叔叔也得意起来。
大姨爹指名要求看废品率。
小叔叔带着大家去看,结果发现被扔掉的废品大约有30%。
大姨爹问他:“这些废品怎么处理?”
小叔叔说:“当柴火烧了,海尔为了出精品能直接砸冰箱,我们为了出精品,直接烧掉残次品。”
大姨爹说:“其实这些只是有点瑕疵的,直接烧了太可惜了。”
小叔叔说:“不烧掉,流出去了,反而影响我们品牌的品质。”
我爸觉得这句话似乎也没毛病,但大姨爹就是摇头。
大姨爹又看了用料,大姨爹说:“你一个新开的家具厂,用得着那么好的料吗?”
小叔叔说:“这个料,结实耐用,不吹牛,我们厂出去的床头柜,保底都能用五十年不坏。”
大姨爹说:“你管那么远的事情干嘛?”
小叔叔说:“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做百年企业。你想想,五十年以后,大家发现我们的床头柜陪伴了他们大半生,竟然还没坏,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大姨爹边笑边摇头,回头直接跟他儿子鸿斌说:“盯着这家厂,他一破产,我们就收购了他。”
鸿斌二丈子摸不着脑袋,说:“你明明夸奖他工艺好!用料好,啥都好!好到连你都想收购他,他怎么可能破产?”
大姨爹说:“好产品不代表好企业,企业最大的任务不是为顾客提供最好的产品,而是让自己公司赚钱,活下来。
他做出啥都好的产品,成本肯定高得出奇,价格低不了,又没什么名气,初期肯定卖不动。
他开公司都借了钱,资金不雄厚,破产就是年内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鸿斌没放在心上。
我爸跟顺德宜居家具品牌的老板聊过这件事,其实我爸跟宜居聊这件事的原因,是想说明我小叔叔做的产品好,希望宜居能给我小叔叔下点订单,改善他的经营压力。
但宜居老板就盯上了这件事,让儿媳妇于洁盯住我小叔叔的厂,等他一破产,就抢先收购。
果然,小叔叔的产品因为价格太高,不论是零售还是批发,都卖不动。
而小叔叔只会感叹“现在的人真是不识货”,毫无别的办法。最后终于支撑不住破产了。
于洁早就在等着这天,果断下手,直接从小叔叔手里把公司买了过来。
大姨爹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气炸了,指着鸿斌就骂他。